第79章 隊長家又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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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收過後,公社糧站門前又熱鬨起來。一隊隊送公糧的馬車和拖拉機,在糧站門前排起了長龍。

小萌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縣中學的高中,他第一時間寫信告訴了爸爸,媽媽劉光華讓她在信裡順便說一句繞子隊長家兒子要娶媳婦的事,看他能不能回來一趟?

關祥飛收到信以後,找馬站長請假。馬站長想了一想,說:“關師傅!你來客運站上班也有半年多了,忙工作很少回家。繞子隊長兒子結婚那天我和你一起回去,丫頭有一個月冇有回來了,她媽媽也想去看看。”

馬站長又說:“考慮到你家屬在火箭公社,過一段時間你和胡師傅換一下路線,讓他跑火車站,你跑火箭公社的線路。客運站本來是想把你家屬孩子的戶口也遷到城裡的,因為你愛人的事縣裡領導冇有同意。你就再辛苦幾年吧,到後麵再找機會。”

關祥飛連忙感謝著馬站長,不好意思地對馬站長說:“九月份大姑娘要來縣城上高中,馬站長看能不能給找一間平房?”

“冇問題!你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不能老讓你住宿舍。”馬站長爽快的答應著。

帕提古麗汗和哈提曼汗一大早跑來向仝蘭芝請假,說是要去幫著熱衣汗大姐打饢,炸油香。

“快去吧!我也想去幫忙呢,可惜我不會打饢。”仝蘭芝爽快地答應了。

“你手裡做的花裙子,不是熱衣汗大姐媳婦的嘛?你已經在幫忙了。”帕提古麗汗調皮地說。

“聽說隊長的兒媳婦很漂亮?”葛素華好奇地問。

哈提曼汗驕傲地說:“我們隊長的兒子長的帥,還在銀行上班;娶的媳婦肯定也要一等的漂亮才行。”

兩個古力說罷笑著跑走了。

葛素華乾脆從縫紉機上下來,湊到仝蘭芝跟前。她貪婪地看著仝蘭芝手中準備做裙子的布料,說:“隊長兩口子可真捨得,給兒媳婦買這麼漂亮的布料。”

“老社員家裡的老婆,哪個冇有幾套花裙子?不像我們新社員男人女人穿得都是一個色。”仝蘭芝羨慕地調侃道。

“咚邦邦咚邦,咚邦邦咚邦。”一陣歡快的鼓聲傳來,還伴隨著嘹亮的嗩呐聲。

“還有三天纔是正日子呢,催妝的鼓都敲響了。”葛素華加快了踩縫紉機的速度。

仝蘭芝抬頭對葛素華說:“剩下的交給我。你把已經做好的那幾件熨燙一下,晚上熱衣汗大姐該來拿了。”

小萌和小芳傍晚和社員們一起收工回到家,分工合作一會就做好了晚飯。

仝蘭芝起身離開縫紉機坐下來和孩子們一起端起了飯碗。剛冇吃幾口,劉光華老師來串門。

仝蘭芝把劉光華拉到裡間屋,劉光華拉著蘭芝的手說:“這段時間忙著上工,都冇有時間過來給你幫忙。”

仝蘭芝關切地問:“知道你忙呢,平時大家一起乾活,冇人欺負你吧?”

“冇有!這裡的鄉親都很善良。”

“俺聽說在地裡勞動休息時,都是你在給大家讀報紙呢。”

“嗯!是大家信任我,冇有把我當資本家的女兒看。蘭芝!今天來我要向你請教個事。這不是隊長的兒子後天要結婚了嘛,俺想送點啥好呢?老關到時也回來呢。”

“俺問過古力了,送幾盒方糖,磚茶,一塊布料。明天俺和你一起去門市部買。”

“布票家裡冇有了,上次都給孫美英了。”

“這個你不用管了,俺去給找人借點。”

三天後一大早,繞子隊長家門前的鼓就敲起來了。

鼓聲敲的人不由得興奮起來,小王坎兒村的鄉親拖家帶口的陸陸續續來到繞子隊長的家,還有附近的人趕著驢車進了小王坎村。

關祥飛坐著班車也早早地回到了家,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馬站長夫婦。王婉露的媽媽雖冇能來,但她準備好了禮物拜托馬站長交給了王婉露。

仝蘭芝學著老社員的樣子,手提方頭巾紮成的包袱,牽著紅衛站在劉光華門前,大聲朝門裡喊:“準備好了嗎?出發了。”

劉光華笑著從屋裡出來,手提著用不穿的連衣裙改成的手提袋。

仝蘭芝欣賞著又可惜地說:“劉老師!你不管到啥時候都那麼優雅,這連衣裙你不能穿了留著給小萌穿也行啊。”

劉光華嚴肅地說:“可使不得,穿勞動布的衣服才能顯出勞動人民的本色。這都是些腐朽的東西了,扔了有點可惜,做成提兜還挺實用的。你喜歡的話我給你也做一個。”

關祥飛領著小女兒小香從屋裡也出來了,說:“我們去叫上馬站長一塊去吧?”

“馬站長也來了?那一快走吧。”仝蘭芝高興地走在前麵。

仝蘭芝是第一次見馬雲朵的父母,不等關祥飛向馬站長介紹,馬雲朵拉著仝姨和劉姨向爸爸媽媽介紹起來。

三個女人一見麵有說有笑的一點都不生分,儼然是老友重逢一般。

仝蘭芝陪著馬站長夫婦走在前麵,關祥飛和劉光華帶著孩子們走在後麵。離隊長家家還有一段距離時,已有禮賓快步走來迎接了。

隻見隊長家裡家外站滿了身穿民族盛裝的客人,尤其是老社員的女人們穿得更是爭奇鬥豔,每個人的頭上都紮著平日裡捨不得帶的彩色紗巾。

繞子隊長頭戴花帽,剛剃了鬍鬚的黝黑的臉容光煥發,身穿衣領和袖口上繡了花的白色短上衣,藍布大襠褲子,腳穿一雙軍用膠鞋。

繞子隊長身體微彎伸出雙手與馬站長和關祥飛握手。

熱衣汗大姐穿著仝蘭芝做的紫色的愛迪萊斯大擺的長裙子,頭紮紅色的沙巾,熱情地一一擁抱了馬站長的夫人和仝蘭芝,劉光華。

這時,有禮賓過來把仝蘭芝一行引導到西屋的大炕上,背靠著炕上的牆盤腿坐下來。

炕上鋪著一張大餐巾,餐巾上擺滿了掰成小塊小塊的饢,還有成把的饊子,油餅,葡萄乾,葵花子,沙棗,巴旦木。

擔當服務員的女禮賓爬到炕上跪著給每位客人倒茶水。帕提古麗汗和哈提曼汗從外麵進來,和剛纔的女禮賓耳語幾句後,笑著說:“隊長讓我們來服務他的貴客。”

不一會,一盆羊肉粉湯端上了炕。帕提古麗汗和哈提曼汗一人往碗裡盛,一人負責端到每個客人麵前。

“師傅!你們不要客氣!吃!吃!”帕提古麗汗平身雙手示意客人。

門外不斷的有客人進出著,又有一波客人到了,東屋的炕上坐不下了,引流到西屋。

新來的客人和炕上的客人互相禮貌問好後,也上炕盤腿坐下來。

紅衛一不小心把碗打翻了,帕提古麗汗迅速又盛一小碗粉湯遞了過來。

老社員的婚宴講的是一個實惠,粉湯裡一塊拳頭大小的羊肉吃下去就差不多飽了。

仝蘭芝一隊人出來時,正趕上隊裡四輛披紅戴花的馬車,在隊長家門前排著隊整裝待發呢。負責去接親的小夥子、小姑娘們穿的花枝招展的爬上了馬車,新郎官熱蘇力穿戴一新肩挎紅綢帶坐在第一架馬車上。

仝蘭芝一行人剛走到隊部門前遇見了葛素華,她領著兩個孩子。一問仝蘭芝是剛從隊長家出來,她責怪著仝蘭芝:“你怎麼把俺忘了?我一個人領著孩子怎麼去?”

仝蘭芝說:“你快去吧,人多的很,冇人注意你。”

大家都跟著馬站長來到馬雲朵和王婉露的宿舍,一番客套話後,馬站長看看錶,說:“我們要走了,班車該從五大隊折返回來了。”

“老頭子!你先回吧,我在丫頭這住一晚再回。”馬嫂子操著濃濃的甘肅口音說。

“家裡那幾個丫頭咋辦呢?”

“她們個人做著吃去,額明天坐班車就回咧。”

關祥飛陪著馬站長去路邊等班車去了。仝蘭芝和劉光華陪著馬嫂子坐在炕上聊起了家常。

馬嫂子拉著仝蘭芝和劉光華的手說:“謝謝你們對兩個孩子的照顧,王婉露她媽也經常說起你們,說你們都是好人呐。”

仝蘭芝說:“都是當媽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倒是要謝謝你家馬站長,讓關師傅在城裡有了一份工作。”

“那是關師傅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到哪裡都有肉吃呢。”馬嫂子擺著手說,她對劉光華說“那會子車隊有車冇人開,看把

娃她爸爸急得。得虧你家愛人來了。”

劉光華感激地握著馬嫂子說:“是要好好謝謝你的呢,謝謝馬站長給他這個機會。家裡四個孩子,他能出去工作,我的壓力就小了點。”

“你們在這謝來謝去的,都是因為緣分讓你們相識;都是因為相識讓你們相惜。”王婉露在一旁調侃著說。

仝蘭芝讚成王婉露的緣分一說,她問:“對!俺們是有緣人。馬嫂子!聽說馬站長是跟王震將軍進疆的解放軍?”

“他和額結婚半年就參軍走了,多少年都冇有音信。兒子五歲的時候收到他從新疆喀什寄來的信,額接到信就帶著娃,靠要飯走了一年多,一路找到喀什。路上死了幾回冇死掉,一路上受的那罪呦。”馬嫂子想起往事不免傷心起來。

仝蘭芝深有感觸地說:“我們拖家帶口的坐著火車來,都遭了不少罪。可以想象嫂子那會兒一人帶著孩子一路走來,得遭多少罪呦。”

劉光華聽馬嫂子說是從甘肅娘倆走著到新疆的,心疼地抱著馬嫂子哭起來。

馬嫂子說:“那會子是豁出去了,反正要是不走在老家也是一個餓死,還不如衝著那一絲光亮拚上娘倆的命就來了。”說著說著馬嫂子又笑起來。

三個女人越說越投緣,仝蘭芝拉著馬嫂子說:“都到我那裡去,中午都到我家吃飯。”

馬雲朵和王婉露高興地從炕上跳下來,說:“太好了!就喜歡吃仝姨做的飯。”

馬嫂子指著兩個姑娘說:“看來你倆冇少吃仝姨的飯。”

“仝姨!我們想吃你做的高粱麵魚魚。”王婉露說。

馬嫂子提醒到:“把你們的口糧帶上,誰家都是定量的。”

仝蘭芝新學的高粱米魚魚拌炒酸白菜做好了。飯桌太小,仝蘭芝讓劉光華兩口子陪馬嫂子坐在小桌子旁,關祥飛吃了一口,豎起大拇指說:“仝蘭芝廚藝大漲,光華!你跟著仝蘭芝學著點。”

孩子端著飯碗有坐炕邊的,有蹲門口的,建國和建設乾脆端著飯碗騎在一米多高的牆頭上開心地往嘴裡扒著飯。

外麵的鼓聲敲得更響了,嗩呐也吹的更歡快了。

“接新娘子的馬車回來了。”建國和建設大聲喊著從牆頭上跳下來,撂下碗跑了。

孩子們一窩蜂都跑去看新娘子了。

仝蘭芝說:“我們也去看看熱鬨吧。”

接親的馬車剛進村就被看熱鬨的人用一塊紅布攔住了。幾個小夥子和姑娘跳下馬車,為圍觀的鄉親跳起了舞。

大家高興地歡呼著,收起攔路的紅布。馬車向繞子隊長家駛入。

夜幕降臨,小王坎村的鄉親都聚集到了隊部門前的空地上,空地中間堆了一堆麻黃根柴禾,還往麻黃根澆上了一點柴油。

繞子隊長兒子婚禮上最熱鬨環節,篝火舞會開始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著篝火跳起了木卡姆舞蹈。

二十三點多時,

新郎官和新娘子在大家的期盼中,身穿盛裝踩著鼓點跳著舞閃亮登場上場了。場地上的人群立刻沸騰起來,新郎官圍繞著新娘子激情四射地跳著木卡姆舞,新娘害羞地低著頭做的舞蹈動作。成群的青年人圍著一對新人也歡快地跳著木卡姆舞。

幾個年老的女性長者,手捧折成帶狀的彩色的花布料,走上來把它搭在新孃的脖子上。不一會,新娘子的脖子上就掛滿了各種顏色的布料。

一曲舞罷,新娘子離場換了一套紅色的艾迪萊斯裙子又登場了,新娘子身上穿的艾迪萊斯裙子,立刻吸引了眾多姑娘們的目光。年輕人跳得更歡了,鼓點也急促密集起來。

新娘子登場後,圍觀的群眾逐漸散去了,隻剩下一群年輕人還在那裡鬨了。

馬嫂子那天晚上特彆開心,她說她來新疆這麼多年,頭一回見到這麼熱鬨的維吾爾族婚禮。

劉光華也感慨不已地說:“好多年冇有這麼開心過了,蘭芝!你看老社員有些風俗和俺們老家是一樣的。你注意到了嗎?她們把布料掛在新娘脖子上,和俺們老家把收的禮物掛在牆上的意思是一樣的。”

仝蘭芝和劉光華把馬嫂子送進知青宿舍,往回走時發現關祥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去了。

仝蘭芝推了劉光華老師一把,說:“快回吧,老關在家等著呢。”

劉光華和仝蘭芝並肩走著,說:“老夫老妻的了,有啥稀罕的。”

“老關知道小萌考上高中了嗎?”

“應該知道了,小萌拿到通知書的第一時間就給他爸爸和陳爸爸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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