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短暫的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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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郵遞員阿不都騎著自行車停在仝蘭芝門前,他從郵包裡取出一封信,大聲喊著:“仝裁縫!有你的信。”

仝蘭芝正在做著飯,對孩子們說:“快出去把信拿來。”

紅衛搶著往外跑去:“我去拿!”

仝蘭芝一看是三哥來的信,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活拆開來看。看著看著她不由得落起淚來。三哥來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這次信中說母親身體欠佳必有緣由。

小燕和紅衛嚇得不敢吭聲,

勁鬆看媽媽哭,他趴在媽媽腿上跟著也哭起來。

小燕跑出去叫來劉光華老師,劉光華看罷信,說:“蘭芝!你先不要難過,信中說外婆病了,肯定不太礙事。要不早發電報來了。人年紀大了難免會有點小毛病,我猜想你想的肯定是主要的原因。你離開老家這麼多年也冇回去過,他老人家見到大姑爺來了,冇見到你,能不想出病?打個火車票回去看一看吧。”

仝蘭芝發愁著說:“劉老師!我何嘗不想回去?我做夢都想回去看看娘呢。陳廣良剛回老家冇幾天我再走了,眼看著這幾天小燕要考高中了,我怎麼能走得開呢?”

劉光華不假思索地說:“有我在呢,你還有啥不放心的?你拿著這封信到隊上先預支些錢,我再給你湊點。天天忙的腳不沾地,掙點錢都交給隊裡了。啥時候掙的錢,能裝自己口袋就好了。”

晚上,

仝蘭芝簡單地準備了行囊,她決定隻帶勁鬆回去,她望著小燕和紅衛,說:“媽媽不在家,你們兩個人在家害怕嗎?”

小燕說:“媽媽,你要到哪兒去?”

仝蘭芝說:“媽媽也要回老家去一趟,看看你外婆,你在家帶弟弟行嗎?”

小燕想到媽媽剛纔那傷心的樣子,懂事地點點頭,說:“媽媽!我不怕,我都12歲了。我每天和弟弟一起去上學,我做飯給弟弟吃,把羊和驢喂好。是這樣嗎?媽媽。”

仝蘭芝看著懂事的孩子,眼裡噙著淚花,說:“你劉光華老師會過來照顧你們的,媽媽不在家這段時間,要聽劉老師的話。”

“晚上讓小香姐姐來給你做伴好不好?”仝蘭芝問。

小燕點頭答應著。

劉光華帶著建設和小香都來了,她提了提行李,說:“帶著孩子坐車,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行,行李不要太重了。”

“我就帶了幾件衣服,還有一塊囊。劉老師!晚上讓小香來這邊睡吧?給小燕紅衛做個伴。”仝蘭芝說。

“你明天放心的回去吧,孩子們這段時間吃住都在我那。屋後的羊驢我來給你喂。”劉光華不容置否地說。

仝蘭芝帶著勁鬆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風塵仆仆地回到孃親的身邊。

從她一下火車,就感覺熱得透不過來氣。感覺比吐魯番的夏天還要熱。想起以前在家時也冇覺得有多熱呀。

仝邱氏看到大閨女回來了,病一下好了一大半。飯也能吃了,路也能走了。吵著要出院回家。

她看閨女隻帶回來了小的,不滿意地責怪道:“把俺的那兩個草原小姐妹怎麼冇有帶回來?”

仝蘭芝跪在孃的床前,說:“娘!小芳工作了,小燕和紅衛上學不能來。

您一定要好好過,等他們大一點兒一起送給你看。”

仝邱氏讓民建打電話把在淮北的二姑娘三姑娘都叫了回來。

三姐妹在仝邱氏病床前,一會端吃的一會端喝的,在孃親膝下聊著分彆後的生活,一聊就聊到大半夜。

仝邱氏注意到小外孫時刻都在身體上抓撓著,她把勁鬆抱到懷裡,發現勁鬆身上滿是鼓起的紅疹子!急忙讓民建抱去醫院瞧瞧。

蘭群不慌不忙地對娘說:“不用看,這是水土不服生的瘡。用硫磺皂洗洗就管。”

仝蘭芝也在身上抓撓著說:“二妹,三妹,這蚊子怎麼光咬我,怎麼不咬你們呢?”

“蚊子認生!”蘭群笑著說。

仝蘭芝說:“娘!老家現在怎麼這麼多蚊子呢?”

蘭勤說:“大姐!家裡的蚊子還能比新疆的多嗎?”

仝蘭芝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娘!二妹,三妹,你還彆說,俺們新疆吐魯番那裡還真冇有蚊子。娘!你快快好起來,跟我一起去新疆住一段時間。”

仝邱氏笑著說:“你可真敢想,我這把骨頭可不想撂到那個地方。”

仝蘭芝越說越來精神,她說:“娘!你不知道,那裡冬天不會挨凍,生上火爐屋裡像春天一樣;夏天不挨蚊子咬,吃的東西放多久都不會發黴。”

蘭群和蘭勤不禁也笑著說:“大姐!看來你已習慣了那裡的生活,老家你倒有點兒不習慣了。”

仝蘭芝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適應和接受了那片戈壁瀚海上的生活,對故鄉反而陌生了。

蘭群和蘭勤要上班,回來住了三天都回去了,剩下蘭芝在家繼續陪著娘。

星期天,民建休息在家。仝蘭芝帶著勁鬆來到婆家。

陳劉氏非常驚喜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仝蘭芝,她高興地抱著小孫子來到老伴的麵前,說:“看看!是誰回來看你了?”

躺在床上靜養的陳老爹,看到孫子高興地伸手要抱。

陳劉氏一把推開老伴的手,說:“先生說了,你心口痛病剛剛好點,不能動!你就飽飽眼福就行了。”

“兩個人都來家了,那紅衛誰管的?”陳老爹躺在那裡說。

“爹!你感覺好多了吧?你不要操那麼多心,好好養病。孩子我交給彆人幫忙看著呢。”仝蘭芝安慰著公爹。

勁鬆纏著要爸爸抱,哼哼唧唧的在爸爸的懷裡朝公路那邊掙,嘴裡嚷嚷著:“走!走嘛!回家。”還不停的用小手抓爸爸的臉。

仝蘭芝怕吵著爹,嗬斥了勁鬆幾句。

陳劉氏阻止道:“把孩子領我跟前來。”

陳劉氏摟住勁鬆問:“奶的乖乖,你想要什麼?是不是餓了?”

“奶奶!我要回家。”勁鬆委屈地說。

陳劉氏心疼地說:“呦!走哪去呀?這就是家。”

勁鬆說:“不是,回新疆的家。”

陳廣良把仝蘭芝拉到一邊說:“你怎麼也回來了?孩子呢?”

“三哥寫信來說外婆病了,俺離開家十幾年了,俺回來不行啊?剛好俺也能看看爹。其他姊妹幾個是不是都走了?就剩你一個人了。”仝蘭芝說。

“他們都要上班,回來一個禮拜都走了。”

“那你不也要上班嗎?”

“我那班能和他們比嗎?我那是臨時工。”

仝蘭芝在孃的身邊過了二十多天後,看娘一天天好起來了,她便悄悄地做著回新疆的準備。

仝邱氏看出了女兒的心思,說:“你倆回來也不少天了,孩子自己在家讓人怪不放心的,你也回去吧。”

仝蘭芝看看娘,不捨得說:“娘!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真捨不得離開你。可那邊家裡就小燕和紅衛兩個孩子在家。”

仝邱氏無奈地說:“我早看出來了,這幾天你是魂不守舍的,我的病也好多了,看到你過得挺好,我也放心了。走吧,到孩子他奶奶那裡再住幾天就回吧。”

民建聽大妹說新疆那邊吃不到大米,特意買了十斤大米讓大妹帶上。他陪著仝蘭芝到徐州買好火車票,一直護送大妹和孩子上了火車。

仝蘭芝一路上帶著孩子根本擠不到車廂裡麵去,她提著行李隻能坐在車廂的門口處。

每當到一個車站,開左麵門她就把行李拖到右麵,開右麵門她又把行李拖到左邊。

火車鑽進山洞時蒸汽機冒出的濃煙嗆的人喘不過氣來。

又熬過了三天三夜的路程,火車終於停靠在鄯善火車站。

她提著行李抱著孩子走下火車,浮腫的兩隻腳踩在地上針紮的一樣疼。

陳秀菊兩天前就接到大哥拍來的電報,早早地等在出站口。

陳秀菊告訴大嫂,大哥請假的這段時間,貨場發生了一場火災。火車機頭噴出的火引燃了棉花包,幸虧那天軍供站有很多路過的新兵戰士,在他們的奮力撲救下,才把損失減少到了最少。這次火災後,火車站貨場不再錄用臨時工了。

陳秀菊還說:這樣一來,大哥一時半會兒就不用著急回來了了。

仝蘭芝回到小王坎村,倒在炕上耳畔仍然迴盪著火車車輪碾壓鐵軌的“咣噹咣噹”的聲音,走起路來東搖西晃好像還在車上一般。

劉光華坐在炕沿高興地告訴仝蘭芝,她不在家的這二十多天,小燕和小香順利地考取了的高中。小萌和建設也順利地參加了高考。

那個管文教的歪嘴彭,本想藉機阻攔的,但馬書記堅持不問出身,擇優選拔人才的原則,他纔沒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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