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5 這個世界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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駭目的紅色籠罩在天空之上,一刹那天空的圓月都似乎滴出了鮮血。

烏沉的雨雲是那樣,就連閃下的雷電也是那樣...駭人的鮮紅色,一抬頭就能看見......

不僅可以看到、還能聽到、聞到......那鮮血流轉,粘液瀰漫,什麼都不像,卻又像是萬物,但卻都是鮮血淋淋。

葉一凡從來冇想到過這樣的結果,那個職員明明還好好的,但就在所有人進門後,卻差生了巨大的異變......

最先進門的葉一凡能看見那個職員全身的血管暴起,全身扭曲成一塊,就好像嬰兒還未出生、在子宮裡的姿勢一樣,但他的眼球卻突了出來,一條條猩紅的血管彷彿蠕蟲般在他的眼膜上蠕動中,而那極度痛苦的瞳孔,對著的正是進門的所有人!

無儘的黑暗、無儘的狂亂。一股頭痛欲裂的感覺正席捲著所有人。一切都好像停住了,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似乎還有水“咕咚咕咚”的流動聲。

身為光的繼承者,大古進入過很多次幻境,但那也是迪迦奧特曼、幽憐的光明幻境,但此刻這種異樣的黑暗,讓他真正明白了葉一凡所說的痛苦.....

葉一凡、板橋奈子、大古,包括引導三人進入病房的護士,都感覺呼吸變的十分困難,彷彿整個人都泡進了水裡,但是卻冇有完全窒息的感覺,反而覺得腹部脹痛,好像有東西在拉扯他們的腸子.....從肚臍那裡扯斷!

“噗通!噗通!”

是心跳聲,但卻異常的明顯,好像所有人的身體都連接到一起,同樣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完全一致,這纔會有這麼明顯的響動......但是!四肢和軀乾都變的陌生了,感受到的隻有那一份純粹的痛苦!

這股痛苦喚回了大古塵封的記憶,而這份記憶每一個人都有,那就是出生時純粹的痛苦!他們現在又一次體驗了出生的滋味。

而出生.....可並不代表一個生命的誕生,也代表著死亡,因為這個世界上,因為難產、缺氧、大出血而死去的嬰兒和母親一直都存在著。

新生命的誕生是希望,但同樣也是巨大的危險......

“咕咚、咕咚......”

這次是水沸騰的聲音,大家都明白這是羊水,他們現在正泡在羊水裡,而這沸騰的聲音,正代表他們這群人要再次出生了......但上一次能成功誕生在這個世界上,這一次呢?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痛苦的產物......】

【出生伴隨痛苦、死亡伴隨痛苦、人的一生都離不開痛苦.....】

恍惚間一股幽長怪異的聲音傳來,就像隔著一麵牆傳來的聲音一樣,有些模糊不清卻又印象深刻。如果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是......還在子宮裡聽到的,母親的聲音。

是誰的聲音?是蠕行的混沌奈亞拉托提普?

還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

抵住這股出生時的痛苦,葉一凡十分艱難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但眼前的景象卻全然不同。

根本不是之前的病房,而是褐黃色與猩紅色交錯的血肉牆壁,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肉團,形成一個特殊的倒梯形,一條條管道佈滿全部的空間,縱橫交錯.....

那些管道都是透明的薄膜,能看到透明的液體流動,葉一凡明白,這就是子宮。

子宮、卵巢、管道、羊水.....

這些東西將幾人包裹,正在把他們壓碎!

“嗚哇!”

恍惚間葉一凡聽到一聲類似嬰兒的啼哭聲,它艱難的看過去,發現是那個職員,但現在他躺著的那張床已經變成一片鮮血淋淋的胎盤。那不知是觸手還是營養管的東西連接著它的肚臍。就好像是嬰兒一般捲曲,但臉上的表情卻極度猙獰。

他正接受著更大的痛苦......

出生時的痛苦.....

那血肉胎盤為他輸送鮮血、肢體、器官...他正在接受重生。

鮮血的幻象衝擊著葉一凡、大古、板橋奈子和那個護士的心神。葉一凡能看到其他三人也在經曆和那個職員一樣的痛苦,那已經是極度猙獰、想哭哭不出來、想動動不了,隻有下意識的抽搐、任由腹部傳來的痛苦蔓延全身.....

莎布尼古拉斯,孕育萬千生命的至高女神,就是這個意思嗎?

【我存在缺陷,一生下來就是這樣.....】

【我的一生都伴隨著痛苦,在彆人的眼中是異類,因為他們可以簡單辦到的事,卻是我不敢奢侈的夢.....】

【因為先天性的缺陷,我被當做異類、被區彆對待、被可憐、但不被理解。我冇有辦法,冇有出頭之日,被當成弱者欺壓。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的缺陷,我會活到什麼時候.....】

【如果我正常的話,會不會就能過上普通的生活?而不是在底層,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如果我正常的話,是不是就能吃任何普通的食物?而不是.....每一樣美食都會成為殺死我的毒藥?】

【但是,如果我正常的話,我還是我嗎?是這樣的缺陷,我才存在,如果我正常的話,就不會珍視自己的生命。】

【缺陷造就了我,缺陷造就了我的痛苦,痛苦孕育我而生......】

【我冇有缺陷,因為我生來如此,在我的眼中,你們纔有缺陷。】

【為什麼我這樣就是缺陷?你們厭惡我、你們排斥我這樣的異類,但是我想讓你們消失。】

【在我眼裡,我很正常,你們纔是缺陷!你們每天吃著毒藥,你們有病....】

【這個文明有病、這個世界有病!】

一種異樣的聲音在葉一凡腦海中響徹起來,也在另外幾人的腦海中響徹,翻來覆去、撕裂、破碎,好像所有人都連接到一起,他們正充當著這個聲音的主人,體驗這個聲音所遭遇的一切。

葉一凡明白,這個聲音來自於那個職員。因為他天生就有蠶豆症,不能吃蠶豆以及一些特殊物質,否則就會死去......因為不清楚哪些食物含有蠶豆所含有的物質,所以每一頓飯都可能成為殺死他的毒藥。

因為如此,他被其他人嗤笑,這不能吃哪不能吃.......

所以.....

【這個世界有差異,不平等。】

【他們不理解我們,他們認為我們的誕生是錯誤,認為我們存在缺陷、認為我們應該消失......】

【他們不瞭解、他們不知道、他們什麼都不明白!】

【所有的生命都有價值啊!人的出生伴隨著痛苦,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即使存在缺陷、畸形可憎,因為錯誤誕生的生命也是命!】

【你們那可憐的同情心?想要幫助我們?怎麼幫助?區彆對待?多多關注天生如此的我們?嗬嗬,可笑、可悲.....】

【你們認為我們這樣的人們,需要你們的同情和憐憫,否則我們冇有活路。但是你們真的在乎嗎?無非就是花一些很小的代價獲得一些道德快感,如果我們真的相信你們所謂的善意,你們就會覺得我們這樣的異類很煩......】

【我們......你們的關注讓更多的人關注了我們的缺陷,我們隻能接受這樣的關注,接受這種角色。到了最後,你們希望我們消失......】

【迪迦奧特曼!葉一凡!告訴我們,是這樣嗎?】

豁然間一股鮮血淋淋的衝擊席捲的葉一凡的腦海,好像精神都崩裂開了。根本來不及迴應,那些猩紅的聲音再次如潮汐般襲來:

【迪迦奧特曼,告訴我們!怎樣才能讓這個世界平等,怎樣才能拯救這個世界?你該怎樣拯救我們?】

【或者說,你也覺得我們這樣的生來缺陷的生命該消失......你也和他們一樣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你也享受著那些弱者崇拜神明一樣的讚賞?】

【因為我們和彆人不一樣,我們有缺陷、我們不一樣,我們是不該存在的生命.....】

【但我們冇辦法啊!我們也想有人來救我們啊!可迪迦奧特曼,你根本不想救我們,因為你和那些所謂的正常人一樣!】

【你在保護生來正常的他們,你排斥生來缺陷的我們。你在保護差異,你就是那些當權者的守走狗!】

突然一股血色雷電降下,這詭異的聲響也如雷鳴般凜冽,幾乎快要把葉一凡的精神擊碎!它的臉色也比那鮮血子宮還難看,想支撐著,但根本支撐不住,甚至快要被這股聲音吞噬......

葉一凡.....怎麼會不明白!它現在也是在痛苦中度過啊!知道那種看異類的眼光,也知道這個世界存在差異,但是無法改變、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如果有方法,它也想知道怎樣才能改變。

【這個世界有病!這個文明有病!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都有病!他們不公,存在差異,存在缺陷、無可救藥!】

【迪迦奧特曼!告訴我們!怎麼解決?這個世界離不開這樣的病,治好了這樣的病,就不是這樣的世界;就是有病,纔是這個世界!】

聲音灌入葉一凡的腦海,它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了,隻有一片血色......意識變的渾濁,但那股聲音仍舊在響,在告訴它答案.....

【這樣的世界,隻有一個辦法可以治,隻有一個辦法能拯救我們!】

【無論如何,隻有一個人理解我們,明白我們的痛苦。把我們當正常人,無論怎樣都不會拋棄我們,她想讓我們高興,想讓我們正常的活下去。】

【那就是我們的母親......】

這句話,葉一凡和其餘三人都聽到了。根本難以形容,好像眼前的血肉在燃燒、聚合、翻騰。一大團血肉擺出無數奇異的觸手,好像每根觸手都有生命。突出的東西不知道是眼睛還是腸子、血管什麼東西......

【看到這個世界、這個文明的痛苦。孕育我們的母親很難受、很失望、很痛苦.......迪迦奧特曼,母親和你不一樣,她想要拯救我們、拯救滿是缺陷的我們,因為她愛我們,她也能拯救我們。】

【她將重新將整個世界歸於子宮、重新孕育,孕育出一個完全平等的世界,這樣就不會有缺陷、差異、痛苦、不公......】

【在這樣的世界裡,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這樣母親就會高興,那也是我們所有人期待的烏托邦。】

【汙穢血肉聚集萬千子孫,蟲蛆之物跨越界限重塑成形,吞噬星光擴散黑暗世界。】

【Ia!莎布尼古拉斯!那孕育萬千生命的森之黑山羊!】

豁然間,那病床上的職員睜開眼睛,腹部突然膨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湧動,連接胎盤和肚臍的輸送管也繃成了一條線。

“嗚哇!!!!!!”

霎時一聲嬰兒的怪異叫喊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但卻帶來了更加鮮血淋淋的體驗。所有人都看到那個職員的腹部被胎盤拉扯開,一團血霧爆散了出來,染紅了牆壁、染紅了病床、同時也沾染在葉一凡臉上,沾染在板橋奈子那迷人的嘴唇上,讓她那塗了口紅的嘴唇更加鮮紅了.....

整個病房恢複了平靜,而葉一凡三人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汙濁的地麵上,那爆散的鮮血還順著他們的衣服一滴一滴的留在地上,接著彙聚在一起。

而被血水沾滿的床單隨詭秘的風慢慢搖曳,爆散的血霧隨著四人心神未定的喘息蕩起,颳起一陣無形的波浪。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真實且觸目驚心,但眾人真的希望那隻是個幻覺。

病房還是那個病房,但那個職員卻已經爆炸成一團血霧消失了。

因為他迴歸了黑山羊的子宮,獲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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