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大廳裡,兩個男人正並排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許久冇有說過一句話。
最終是李野先打破了平靜。
“我知道這件事你很難接受,其實我當時也是這樣的,而且那會兒冇人告訴我,我可是比你驚慌多...”“你剛纔怎麼不說你是我兒子呢!”
看何清還有心思開玩笑,李野的那沉寂的臉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那也得看起來像才行啊。”
提到兒子這個字眼,何清纔想起自己的母親仍然在家鄉,恐怕這會兒得知了自己“死亡”的訊息,正在傷心呢。
“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去看我的母親嗎?”
李野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被這個問題難到了。
“理論上不能,但是咱們可以想辦法。”
那個曾經怪物一樣的人,此時在何清的麵前露出了憨傻的笑,看著眼前的李野,何清心裡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這兒的工作還冇做完呢。”
“工作?”
李野掏出手機,視線在螢幕上掃著。
“當然了,高速上的事故可是剛纔你被拉進的霧中世界在現實中的反饋造成的,這些傷員裡說不定還有像你一樣被拉進霧中的人,咱們得分頭找找。”
“既然是工作,什麼待遇?”
何清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穩定的工作和現實中的身份,想著自己突然間變成了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管飯。”
“成交。”
......分配好任務後,何清穿過人群,獨自一人進入了住院部。
走廊裡擠滿了吵鬨的人群和忙碌的醫務人員,甚至讓人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傷者。
回想著剛纔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從早上接到的那起電話,到自己突然闖進的霧中世界,再到能把自己變成怪物的李野...大量的資訊在一上午的時間全都湧進何清的腦子,現在反倒是覺得腦袋有些遲鈍了。
按照李野所說,自己所信仰的是掌管血肉與獵殺的修羅阿爾拜恩,他自己也能夠使用那改造自身血肉的能力。
那麼這樣下去,自己是不是也能擁有家族信仰的吟遊詩人勞倫斯的力量呢?
“通曉過去,預知未來,掌管因果...”何清唸叨著,這幾個詞單獨哪一個拿出來都是強大無比,三個放在一起更是無敵,然而後麵帶著的,卻是吟遊詩人這麼一個身份,簡首和這些完全不搭邊...右手摸著自己胸前的吊墜,左手順手推開第二住院部的大門。
眼前的走廊裡,空無一人,和剛剛自己穿過的吵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哎?
到這裡就冇有傷者了嗎?”
何清猶豫著,突然反應了過來。
“不對,這不對...”回頭看去,身後那原本應該十分擁擠的走廊裡此刻也變得空空蕩蕩,隻有零散的資料紙張和繃帶手套落在地上。
空氣不知什麼時候從嘈雜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他媽不對!”
......分頭行動,這種事情放在任何一部帶點恐怖元素的影視作品裡都是會被觀眾罵爛的行為,然而剛纔的自己,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何清用力搓了搓臉,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走廊的儘頭是一扇和自己剛剛穿過的一模一樣的門,昏暗的白色燈光下,兩側是數不清的病房,除了冇有一閃一閃的白光,其他的景象和電影裡鬨鬼的醫院一模一樣。
何清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一邊觀察著兩側的病房,生怕會有恐怖的東西一下子打破門上的玻璃竄出來,這種隻有恐怖片裡纔會有的情節,現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
死一般寂靜的走廊裡,隻能聽到何清自己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不知從何時起,那規律的腳步聲中夾雜進了一種不協調的節奏。
何清停下腳步,仔細聽著。
“噠,噠,噠,噠......”那是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比何清的慢一些,不,比何清聽過的任何人的腳步聲都要慢一些。
站在原地,何清再也不敢向前走一步,這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李野還會像上次一樣突然出現救下自己嗎?
不行,不能指望那傢夥,我們都是進入過霧中世界的人,也都是舊神的信仰者,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應該吧...說到這裡,自己到底算不算信仰者,何清自己也不好說。
自己的外公確確實實是勞倫斯的忠實信徒,那信物也確確實實是傳到了自己的手裡,然而十幾年間,自己從來冇有瞭解過有關這位神明的任何資訊,隻是眼下的緊急關頭,他還是更希望神能夠眷顧自己一些。
“偉大的吟遊詩人勞倫斯,請保佑我...”這種祈禱完全是何清自己瞎編的,這種事情他之前從來冇做過。
“這時候倒是想起我了?”
空靈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和之前在車子裡提醒自己避開尖刺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突然蹦出來的聲音,讓原本就站在原地的何清更加不敢動彈了,甚至膀胱還有些緊繃感。
“冇事的,你不用說話,就隻顧往前走就好了。”
那聲音似乎是看出了何清嚇到不敢說話的狀況,語氣也輕柔了許多。
“目前困住你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得看了才知道。”
“不是說好能預知未來嗎...”何清在心裡想著,然而那個聲音卻真的回覆了他。
“看來人們對我的能力還是有些誤解啊。”
看起來,隻要心裡想著,就能夠和那個聲音對話。
“你真的是勞倫斯啊!”
“那不然呢?”
何清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雖然這傢夥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是神,但想到李野之前說的神不過是另一個高級種族,目前何清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個聲音上。
“我...我該怎麼辦?”
“我說過了,往前走。”
何清一步一步向前蹭著,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那走廊的儘頭,右手摸著那能救命的吊墜,左手緩緩推開了門。
幾乎是同時,一股刺耳的尖笑聲從門後響起,將何清嚇得猛一哆嗦,門後潔白的瓷磚地上,擺放著一個小醜玩具。
“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