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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道沙石湧起的褶皺恰似層層疊疊的浪濤，在餘暉籠罩下靜謐安詳。

大漠上，沈清瑤仰麵躺著，身下的沙石一片殷紅，剛剛了無氣息的人眼睫卻在此時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渾圓的落日映入她的眼眸，身旁躺著無數的屍體，黃沙成了血海。

沈清瑤欲撐著身子探查四周情況，腦中一道冰冷的聲音製止了她。“沈清瑤，請您保持不動，敵人還未走遠。”

浸淫戰場多年，她習慣性地停下動作。

她聽到起起伏伏的腳步聲，看來不止一人。

這是哪？可她為什麼會在這？她明明已經死了。

腦中那道冰冷的聲音解答了她的疑惑，“檢測到沈清瑤已滿足複活的條件，功德係統1866已成功綁定宿主沈清瑤。”

“前往魏國和親的昭和公主被人暗殺，隻要您完成所有任務，功德圓滿，便可永遠以她的身體活著。”

腦海中浮現類似卷軸的物件，上麵刻著四個金色大字——功德為零。

來不及深究其他，沈清瑤察覺有腳步聲離她愈來愈近，響起腦中之物所言，她不禁緊張起來。

不論它所言是否屬實，眼下都不該輕舉妄動，她屏住了呼吸。

“噗嗤——”是長劍刺入□□的聲音。

沈清瑤聽到一聲悶哼，而後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這有個漏網之魚。”

而後有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記住不得留活口，都檢查仔細了！。”

額間的汗滴滑落，太陽的炙烤反而讓她清醒了些。

身下的溫度真切地告訴她真的複活了，還是話本裡的借屍還魂。

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請宿主注意接受，係統1866已將原主所有記憶轉接給您。”

隨著“叮”的一聲，沈清瑤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麵。

原主是南月國的昭和公主，巧的是她也叫沈清瑤。

南月國每隔十五年會派遣一位公主獻給魏國，尋求庇佑。

沈清瑤按著時間線推算，她自己已死五年。

“檢測到宿主接收完畢，現馬上釋出宿主的第一個任務，完成可獲得100功德點。”

沈清瑤腦海中驀然出現幾個大字：十日內安全抵達魏國。

沈清瑤莫名其妙地複活，現在又要被動地完成任務，為什麼要完成任務，她不想活，更不想用她人名義活著。

她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宿主這是您贖罪的機會，五年前綏南一戰，若不是您懷有私心一意孤行，全城百姓也不會慘死。”

“贖罪的機會？”

“是的，隻需要宿主你功德圓滿就算贖罪成功。”

“多少功德纔算圓滿。”

“宿主情況特殊，目前無法準確估量，預估宿主需積累十億功德點。”

沈清瑤臉色有些難堪，一個任務才加一百點，十億功德點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

“宿主莫要擔心，每個任務難度不同，獲得的積德點也不同。”

沈清瑤從它語氣中聽到了安慰，臉色緩和不少。

然此刻她的心跌入穀底，周遭又想起腳步聲。

一開始便遊走於生死邊緣，竟隻加一百點！

“宿主在心中提問即可。”

她懷揣著期待，在心中問道：“我應該不會死吧？”

功德係統1866聲音中帶著歉意，“會，但自殺死不了。”

“……”

沈清瑤遊走於戰場，自然也是扮演過屍體，如今再次演屍體也算是遊刃有餘。

她平複好心情，敏銳地感到有人停在她身側，鋒利的劍似乎近在咫尺。

“先把她搬進轎內。”

沈清瑤的心臟跟著狠狠顫動一下。

“遵命。”

有人扛起沈清瑤，走了一段距離，不知將她扔在何處。

沈清瑤頭部撞到木頭，發出哐當的聲響。

她察覺那人走遠，悄悄地眯著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婚轎內，熱風吹起轎簾的一角，透過縫隙，她看見刺客們穿著一致的墨色錦紋服飾，，各個身形高大，腰間佩劍。

有幾人正扒著死去護兵的衣裳，將屍體扔進提前挖好的沙坑中。

沈清瑤打量著他們，握劍姿勢的十分彆扭，更像是在握刀。

腦中冰冷的聲音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宿主，這機會要還是不要？如果宿主不願意接受這次贖罪的機會，在下隻能另尋他人。”

她垂眸看著自己白皙纖長的指節，手指微微摩挲，肌膚相觸的一瞬，不再是粗糲的老繭，而是柔膩白嫩的肌理。

她本不信神佛，可人死複生，該怎麼解釋。

若真的有神佛，那定是閻王爺不收她的魂魄，遣返她回人間贖罪。

沈清瑤不再糾結，堅定有力地說：“我願意。”

“係統1866是我的代號，有什麼是在心中呼喊我即可。”

“外麵是什麼人？”

係統1866答道：“涉及到宿主任務，在下無法作答。”

轎外猝然響起腳步聲，沈清瑤急忙閉上眼，放輕呼吸。

沈清瑤聽到外麵傳來女人壓抑的啜泣，男人威脅的聲音透過炙熱的氣流斷斷續續地傳入沈清瑤的耳朵。

隨即，轎簾掀起，有人進來用手帕清理著沈清瑤臉頰上的汙漬。

女人時不時的啜泣聲傳入沈清瑤的耳朵，她哭得壓抑又傷心。

沈清瑤雙手靈活地捂住她的嘴唇，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聲。

她看見一雙暗淡無光的眼眸。

沈清瑤附身貼近她的耳側，低聲道：“你現在呼救，我不介意與你同歸於儘。”

李嬋一雙淚眼朦朧地看著沈清瑤，點點頭。

她取下頭上的髮簪抵在女人的脖頸，鬆開了捂著女人唇瓣的手。

沈清瑤輕聲問：“外麵是什麼人？”

李嬋張了張嘴，眼珠不安地轉動，一個勁地搖頭。

沈清瑤將尖利的鳳簪逼近一寸，“說。”

“是……是突厥人。”

髮簪掉在轎內，發出沉悶的聲響。

上輩子，突厥屢屢騷擾綏南城中的百姓，她若是不宣戰，全城百姓是不是不會慘死？

她若是早一天轉移百姓，百姓也不至於活活淹死在地道，突厥不費一兵一卒攻破城門，占領綏南。

外麵的人聽到聲響，急匆匆地走來，嗬斥道：“那些首飾一個都不能少，小心你的腦袋。”

沈清瑤撿起掉落的髮簪抵在女子腰間，讓李嬋擋在自己身前。

她閉上雙眼，偌大的轎內隻剩她的心跳聲。

轎簾掀起時傳來破風聲，男人毫不猶豫地一腳向李嬋。

李嬋隻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跡。

沈清瑤的手指碰到了女子硌人的脊骨，腦海中浮現女人麵黃肌瘦的臉。

“若是出了岔子，你和你女兒會成為大漠中的一具乾屍。”

說完男人罵罵咧咧地離開，臨走前朝女子重重地啐了一口。

沈清瑤睜眼見到女人麻木呆滯的雙眸淌著眼淚。

幾個突厥人正埋葬著護送和親侍衛的屍體，埋在沙漠中的屍體不會腐爛，會隨溫度的炙烤慢慢變成一具具乾屍。

不管埋得多深，風都會一層一層吹走沙粒，屍體最後會浮在大漠之上。

她扶起女人，她的五官清秀小巧，不像北狄人的無關深邃。雖麵容憔悴，卻也能辨出是個美人。

“抱歉，你是魏國人？”

女人抹去滿臉淚水，拿起手絹小心謹慎地擦拭起沈清瑤臉上的泥土，並不答話。

沈清瑤收起手中的髮簪，“若是魏人，事情做得再妥善，他們也不會饒恕你，你是完美的替罪羊。”

“我是魏人。”

女人知曉她所言不假，突厥人不可能放過她和她的女兒。

沈清瑤拿走李嬋緊握著的手絹，“你是魏人，怎會落入他們手中？”

她眼中閃過慌亂，手不自然地蜷縮著，磕磕絆絆地說：“我家住邊境，我和我女兒被突厥人擄走了。”

沈清瑤餘光瞥見轎外有人過來，抬手打斷她。

女人反應倒是機敏，手腳利落地打理好沈清瑤淩亂的頭髮，拍走婚袍染上的沙粒。

拓跋赫步履匆匆，看著漸漸昏暗的天色，心情煩悶，這賤婦怎麼還未打理好？

他一把扯開轎簾，看見了無聲息的昭和公主正柔弱無骨地躺著，他目光灼灼，眼前的一幕實在香豔。

地上的美人柔嫩白皙，三千青絲上落著金冠玉釵，翡翠玉耳透亮，綾羅珠翠，紅綢嫁衣針線細密繁瑣，紅唇昳麗，在殘陽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半漏的香肩牽引著他的心絃。

拓跋赫喉結上下滾動，將正為沈清瑤整理服飾的女人一把提起，“滾出去。”

他的哥哥做事一如既往地噁心，將魏國這對母女甩給自己，美名其曰是為了更好偽裝潛入魏國，不就是兩個拖油瓶嗎？

拓跋赫急不可耐地去解沈清瑤的身上衣物。

若是平時，他早就一把扯成碎布，他的父親說若是南月國和魏國開戰，彼時突厥伸出援助之手幫助南月國，整個南月國都是他們的，何況幾個美人？

他舔了舔唇，加快手中的動作。

手上的覆上一支冰涼的手，他嚇得一激靈，停下動作，對上一雙噙著寒冰的眸子。

拓跋赫愣怔一瞬，冇想到這個昭和公主還未死，短暫的愣神後變得興奮起來，動作更加粗暴。

“爺好好疼你，也算不枉此生。”

沈清瑤用了十足的力氣重重地劈在男人的肩頭，不曾想男人隻是痛呼一聲，眼裡帶著狠厲，“敬酒不吃吃罰酒？”

拓跋赫一手捂著沈清瑤的唇，一手撕扯著身下軟玉的衣裳。

沈清瑤反抗的動作不過是蜉蝣撼樹，手掙紮間碰到地上的髮簪，她攥在手中狠狠刺入男人的手腕。

她腦中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沈將軍，您不能殺人，您不能殺人，您不能殺人。”

沈清瑤趁男人吃痛，掙脫了桎梏。

“我不殺他，也不會當案板上的魚肉。”

拓跋赫慘叫一聲，雙母猩紅，單手扼住她的喉嚨，搶過她手裡的髮簪，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沈清瑤的臉頰“還把自己當公主？乖乖的從了我，少吃點苦。”

沈清瑤脖子快要斷裂，腦中的轟鳴聲依然冇有停止，像厲鬼索命。

“噗——”

劍刺入拓跋赫的身體，鮮血噴湧，浸透了紅色的婚袍。

是那個魏國人。

女人看著倒地的男人，癱軟在地，斷斷續續地唸叨著:“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女人瞳孔中倒映著拓跋赫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癱坐在地，許久之後帶著濃重的鼻音道：“突厥想將你的死嫁禍給胤親王。”

胤親王司溟是魏國皇帝唯一的胞弟，身份尊貴。

她與司溟曾一同在國子監求學，同窗三載仍是陌生人。

魏國皇帝年事已高，膝下隻有三位皇子，一個尚小，一個疾病纏身，一個性格殘暴，所以不少大臣想胤親王繼位。

昭和公主本應嫁給疾病纏身的三皇子，若真半道被胤親王所刺殺，司溟會成為眾矢之矢。

“……有多少突厥人？”她的嗓子啞了，聲音放的很低，試圖緩解疼痛。

冷汗浸濕了後背，淩亂的碎髮緊貼著額頭。

拓跋赫的血液順著木質紋理緩緩流向沈清瑤，婚袍與血液混亂交織著。

轎外隱隱有人靠近，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催命符般敲打著她的心尖。

沈清瑤示意李嬋躲在她身後。她現在無處可逃，隻能放手一搏。

她握著劍的手收緊，屏住呼吸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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