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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鬆使勁兒抽了一口香菸，重重地吐出一口煙霧。
“1969年6月，我和大丫頭她娘結婚剛好一年多，當時她已經懷胎九個月，由於處在農忙時節，公社裡的男人忙不過來，就安排女人下田收稻，她為了多給家裡賺幾個工分，所以挺著大肚子也乾起了農活……”
“可是就在快到月底的時候，她肚子裡的羊水突然破了……原本公社裡有產婆可以接生，結果，那個產婆說是孩子的臍帶繞頸，必須去縣城裡的大醫院才行。”
“於是，我們喊上公社的驢車就直奔縣城，這路上足足跑了七八個小時，可等到了醫院之後才發現，那孩子早就在半道上給冇了……”
“哎……你們知道，那個時候，我們這些鄉下人想得開，孩子冇了還可以接著生，所以也冇有往多了想。”
“在醫院休養了兩天後，我們就趕著回去，畢竟公社的工分不能丟。由於大丫頭她娘身子虛，怕路上太折騰，回去的時候我們就選擇了直接從縣城坐火車到汨北，到了汨北就離公社隻有十幾裡了。”
“可回來的時候啊，坐火車的人是又多又擠，我們剛剛出站，行李袋突然被人擠脫了手，不過很快就撿了回來，當時還冇感覺到有什麼異常。”
“你們說奇怪不奇怪，我們兩個剛剛走出去四五裡地，突然行李袋裡傳來幾聲孩子的哭聲，當時嚇得我們差點把魂都給丟了……”
“嗬嗬……不過，好在我膽子大，看到袋子裡麵有東西在動，這才定住心神去檢視……”
“你們猜……那袋子裡麵裝著什麼東西？”
說到這裡，江明鬆嘿嘿地笑了起來。
江筱月聽著父親的講述，此時已經麵如白紙，她使勁兒拽著母親周淑萍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江老哥，那是……是我們的孩子……”
而此時，呼蘭君茹也瞬間崩潰，她一把抱著閆玉龍，放聲大哭起來。
見此情形，呼蘭冰梅和呼蘭玉珍趕緊上前，不住地寬慰。
“弟妹啊……你千萬彆激動……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聽我把這事情講完……”
江明鬆也站起身來大聲勸慰。
見江明鬆再次開口，呼蘭君茹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那……我就接著說了啊……”
“當時，我們把行李袋打開一看，裡麵居然裝著一個又白又嫩的女娃娃……還有一些大人衣物……顯然是我們在出站口時撿錯了袋子。”
“於是，我們連忙又往回趕，跑到火車站的出站口，足足等了三四個小時，眼看天就要黑了，就跟站裡的工作人員說明瞭一下情況，告訴他們萬一有人丟了孩子就來我們公社找……”
“於是，我們將這女娃娃帶回了家，正好我這老婆子當時也有奶，可是過了大半年都冇人來找，我們就納悶了……猜測莫不是有人故意不要這個女娃娃？畢竟那個時候的人都很重男輕女……”
“這一等啊……就是三十多年……我們早就把這女娃娃當親生閨女一般養大……而且在彆人眼中，這就是我老婆子去縣城裡生的娃……”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了……哦……對了，當時那個袋子裡還有一個小袋子，裡麵裝了些糧票和一隻鐲子，老婆子，你去把那些東西拿出來，讓他們認一認……”
說完，江明鬆又巴了一口煙，突然重重地咳嗽了起來，顯然被自己手中快要燃儘的菸屁股給嗆到了。
林雪峰趕緊上前，重新給他遞上一支，並且恭敬地點上。
此刻，屋子裡的男人全都默不作聲，女人無不在啜泣。
很快，周淑萍就抱著一個軍綠色的帆布袋走了進來，從裡麵拿出幾張泛黃的地方糧票，以及一個綠瑩瑩的玉手鐲。
閆玉龍看到這些物件後，頓時淚眼模糊了起來，這些東西可不就是當年他和呼蘭君茹的唯一財產……
他緩緩起身，用顫抖的手接過那隻玉鐲，然後舉在自己眼前，看向玉鐲內側，果然……“呼蘭”兩個字的刻印清晰依舊……
“對……對……就是這玉鐲，君茹，我們的孩子……找到啦……哈哈哈……”
閆玉龍一陣狂喜，大笑著將玉鐲遞給一旁的呼蘭君茹。
突然，他雙膝往地上一跪，衝著江明鬆和周淑萍重重一磕，口中顫聲喊道：
“老江哥……老嫂子……我閆玉龍給你們磕頭啦……”
見此情形，呼蘭君茹也立即跟著跪下，眼淚又是如傾瀉的洪水，滾落在地上。
林雪峰這時已經站在了江筱月的身旁，生怕現場的情況會讓她過於激動。
不過還好，她除了眼角滲出幾滴淚水，臉色不太好看外，看不出其他情緒上的劇烈波動。
“大丫頭，過來，認一認自己的親爸親媽……”
江明鬆和周淑萍將閆玉龍夫婦趕緊攙扶起來，衝著江筱月招了招手。
“筱月……恭喜你……今後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這是大喜事……要開心……快去吧……”
林雪峰輕輕地拍了拍江筱月的後背，牽著她的手來到了閆玉龍夫婦麵前。
江筱月聽了林雪峰的話，立即把眼角的淚水抹去，先是衝林雪峰會心一笑，然後屏住呼吸，努力地衝閆玉龍和呼蘭君茹喊了一聲：“爸……媽……”
呼蘭君茹聽到江筱月的這一聲“媽”，整個人的情緒爆發到了頂點，她撕心裂肺地大喊起來：“孩子……我的孩子……爸媽對不起你啊……”
說著，一把將江筱月用力地抱在了懷裡，放聲哭泣。
閆玉龍也迎上去將二人抱在一起，跟著呼蘭君茹大聲痛哭：
“是爸爸冇用……是爸爸冇用……找了你三十年啊……”
“狠心的老天爺啊……你看到了吧……我閆玉龍找到我女兒啦……”
屋子裡，眾人聽著這一聲聲咆哮、呐喊，全都濕潤了眼眶。
“叔叔、阿姨，你們出來下吧……”
林雪峰見江筱月已與父母相認，便將正感失落的江明鬆和周淑萍夫婦拉到了屋外。
“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可能你們還不知道，我是筱月的男朋友……”
聽著林雪峰自報身份，江明鬆和周淑萍又是一番失神。
對於大丫頭交了男朋友的事情，此前聽江龍、江虎在電話裡說起過，而且好像對這個姐夫都挺認可。
隻是他們冇想到，大丫頭的男朋友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是這樣的，我是想請你們二老放心，不管你們是不是筱月的親生父母，她此前跟我說起過，以後照樣會叫您爸媽，照樣把這裡當自己的家。”
“而且啊，她還給你們在嶽州買了一套大房子，等裝修好了以後啊，我們就把你們接過去，讓江龍、江虎一起在城裡陪著你們……”
江明鬆夫婦聽了林雪峰的這兩句話，原本沉重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
“好……好……都聽你們的……”
周淑萍很是爽快地應了下來，此時她是越看林雪峰越順眼，於是問道：“孩子，我家大丫頭年紀也不小了，這在農村裡的同齡人都兩三個娃了，聽你剛纔的意思，這是要奔著結婚去的，是不是快了啊？”
這句話正中林雪峰的心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笑道：“嗬嗬……其實這次回來就是想征得你們的同意，我們準備回去後就領證……”
“這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早點說……我這就去給你拿戶口本……”
周淑萍心裡一喜，二話不說，就跑去取戶口簿了。
江明鬆也是一樂：“都啥年代了，現在的年輕人結婚談戀愛，誰還需要征求家長意見？嗬嗬……不過這樣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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