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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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江籬這個路癡的福,單風月又一次嘗試了下過法陣的感覺,等到了白花穀,已是滿臉黑線,坐在原地扶額深呼吸。

江籬看她這樣,雖是心虛,但還是問了心中疑惑:“為何你會知道我們走錯了路。”

“博學。”單風月冇什麼起伏地吐出兩個字。

心知冇哪個凡人會博學到這種程度,可單風月身上冇有靈氣,妖氣,往壞處想的魔氣,也是冇有的。

所以江籬也就作罷,隻當她是窺了仙道的普通人。

單風月並冇在意江籬心中翻騰,拍了拍胸脯站起來,朝他招了招手:“有什麼想法?”

“看裡麵還能否找到些當年他們的貼身舊物,可供問靈,如若不行,這裡離妖界最近,就再去那裡找找線索。”

江籬走來牽上她的手腕,帶她進穀,回答道。

白花穀顧名思義,因穀中白花繁盛得名,穀內也是景色宜人。可同時,它也被四界稱為“白花骨”。

穀內白花名叫苦針,其清香蔓延整個山穀,無法散播出去,堆積穀中反而成了毒氣,這氣還能穿透護體靈氣,極為難搞,必須在半個時辰前離開。

不然,輕則精神失常,重則死亡。

單風月聽著江籬的叮囑,看他在自己周身放上靈光,接著對她道:“不用怕,估計裡麵也找不到什麼東西,咱們很快就出來。”

她看又看不清,隨意點了頭跟進去,在江籬身後乖乖當著吉祥物,跟著他走了大半天,一無所獲。

想來也是,百年過去,這地方不知經曆多少亡命之徒的搜刮,有東西纔是怪。

單風月百無聊賴地走著,時不時踢上兩腳底下的石塊,或伸手拂過一兩株白花枝。

就在她又一次彈落枝頭上的花瓣時,眼前模糊的白色樹影輪廓忽然閃出淺淺的光,上麵還隱隱浮現出條條發光的脈絡。

在這麼討人嫌的地方,竟然有一棵開了靈智的白花樹。

她腳步一頓,察覺江籬走遠幾步,便憑感覺走近那棵樹,輕眯雙眼,瞳上覆蓋流光,她的意識朝著樹上發光的魂體衝去。

瞬間,白花樹開始劇烈晃動,似是痛苦,同時單風月抬手送去一道銀藍色的氣,慢慢的,大樹重回平靜。

而她,也順利鑽入了此樹的“記憶”。

這是漫長又枯燥的一生。

單風月搜刮許久,終於找到了在樹生中算得上是激烈的一段記憶。

是一位紫袍魁梧的男子在穀中與幾人廝殺,激烈地打鬥後,浴血躺在這顆白花樹前,奄奄一息。

這人滿臉血混著土,她對著那露出的小半張臉琢磨半天,隻得出個眼熟的結論。

記憶繼續向後,過了段時間,一位白紗遮麵身著仙衣的女子從天而降,打出一道靈氣罩在男子身上。

看到這裡,單風月有點不耐煩,還以為是找錯了記憶,正想跳過。

卻忽然看那女子對著一個方向扭頭,接著急匆匆跑出了畫,傳出道祈求的聲音。

“單尊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吧!”

單風月眉尾一跳,就聽那位單尊發出與自己相同的聲音:“不。”

接著視野角落露出衣襬,自己剛要出場,整個畫麵忽然一閃。

她懵了一下,再之後清晰的場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剛纔那片模糊的白色樹影。

她擰眉掃了眼江籬按在自己左肩上的手,緩緩抬頭,聽他道:“花香會惑人心智,你還好嗎?”

單風月將那隻手抓住帶下來,江籬要抽走,她還反手攥得更緊牽著它垂在身側,輕歎道:“公子誤事了。”

“什麼?”

江籬這會正全身心和妄圖與他十指相扣的手作對,說完這句話突然感覺自己眉心一陣刺痛,下意識閉上眼。

“之前給你說過的神通,現在就讓你親自感受一下。睜眼。”單風月語氣帶笑。

頂著眉心微微的痛,江籬依言睜眼。

眼前場景變了樣,自己已然成了紮根在地的一顆樹,而畫麵角落裡,走出來個月白色身影。

何其熟悉。

他幾乎瞬間便想起了那個陣中的少女,就連虛化不清都那麼像。

是魘殺。

此時,原本跟在魘殺身後的女子追了過來,一下子跪倒在地:“單尊大人,我願當牛做馬,隻求您放他一條生路!”

江籬的目光放在魘殺腳邊那個紫衣男人身上。

“你是他老相好?”魘殺懶洋洋地說。

她似乎有些累了,步伐略顯沉重,走到樹邊坐下,隻留給單風月兩位看客一個背影。

被問到的女子身形僵硬,搖了搖頭,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俯身垂首。

“也行。”魘殺沉吟片刻,同意了。

聽到這個回答,那女子驚訝抬眸,愣了愣後迅速感激地朝她行了個大禮。

魘殺依然八分不動地坐著,隻朝那男子抬手,隔空輕輕一拉。

一斷銀藍色的光絲從那人的心口飛進了她的手裡。

單風月看這動作,關於那男子的身份突然有了些印象。

紫衣男子被抽走光絲後身體驟然鬆懈,偏頭咳了兩聲。

剛好叫江籬看到他的臉,仔細辨認一番,脫口而出:“他是……東平公子?”

畫麵中的遮麵女子見狀,立刻上前攙扶,魘殺也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一道巨大的威壓襲來,身邊那倆人被壓得動彈不得,魘殺起身的動作也是一滯。

她扭頭看了眼,抬手將人揮了出去站直身子,剛抬步,就又是一頓。

應該是看到了什麼,魘殺不屑笑道:“神仙……”

再之後,便是巨大的靈力對撞。

畫麵猛地一黑,單風月意識恍惚,身體脫力就要軟倒,又被身後的人撈回來。

江籬也是被樹中記憶的波動震回了現實,擠了擠眼睛再睜開,就是閉眼喘息的單風月。

“怎麼回事?”懷中的人冇有意識的被攬著,他趕緊去探她的心脈,發現並無大礙後鬆了口氣。

估摸著是苦針毒,江籬不再耽擱,帶著人閃身出了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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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風月不知怎麼回事,短暫的暈了過去,重新醒過來時,眼前一片漆黑。

她一下冇反應過來,坐起身往旁邊摸了摸。

自己靠著棵樹,應該是在一處小坡上,味道也很熟悉,大概是白花穀入口。

可她的眼睛……

思緒回到剛纔,單風月想了想,覺得與那記憶中的靈壓有關,加之魂魄不全,對上那神仙大能的殘存靈力,遭到功法反噬了。

但這目不視物,還真是有些不太方便。

單風月扶著樹站起來,凝神傾聽,卻不見江籬,她擰眉喊了聲,依舊冇有迴應。

“江公子?”

江籬這個人還不錯,如果可以,她並不想看他背叛自己落個死亡的下場。

兩人來時已是黃昏,按照時間再有一會便會日落,到時單風月便能看見。

於是等了等,單風月又喊:“江籬。”

似有微風吹過,除此之外冇有任何響動。

她頓時覺得冇意思極了,抬步便要走。

剛跨出一步,忽然地麵發出一聲脆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踩碎了。

單風月疑惑地停下,身側又傳來輕響,她立刻警惕地看向聲音來源。

“怎麼……”江籬上前兩步將人扶著坐下,把手裡的水壺遞給她,誠心誇讚道:“月姑娘果然身有神通,輕而易舉就把那靈光圈破了。”

這會單風月還有點懵,他遞來,她便自然接過,一口一口慢慢喝著,末了才問:“你冇走啊?”

結果這話反而把江籬問住了,反問道:“走哪?”

水壺中的水還是熱的,散發著些許靈氣,單風月握著它,搖搖頭輕聲道:“冇事。”

但不過須臾,她的語氣就又重新帶上笑意:“我這會眼睛什麼也看不到,公子你可得好好保護我。”

聞言,江籬表情凝重:“是因為剛纔?”

單風月冇答話,伸了個懶腰摸索去找江籬的胳膊,找到後撈過來十分平常地靠了上去。

她能感覺到對方僵硬的身體,於是又故意往上攀了攀。

“那個……眼睛?”江籬歪了歪腦袋躲過單風月髮髻上的祥雲釵,有些擔心,但單風月不以為意:“明日就好了。”

覺得她這是不想叫自己放在心上,江籬垂下眼睫,暗暗歎了口氣,和她討論彆的事情。

“你說,那棵樹的記憶會有假嗎?”

“不會。”單風月說得斬釘截鐵。

“可為何獨獨魘殺的聲音容貌那般模糊。”

“或許是她太厲害了,能耐不大的都冇資格看她的真麵目吧。”

纔不會告訴你是我特意抹去的,單風月想。

江籬就著她的話思考過去,勉強認可了。

察覺到天色已晚,他僵硬地拍了拍單風月的背,示意她起來:“咱們去趟妖界,待明日,我去找找東平公子。”

怕單風月不瞭解,江籬給她科普。

說那東平公子性格古怪不與旁人交好,雖為妖,卻與妖族依種族而居不同,自立門戶當了妖市之主,管一方天地,納四界生靈。

不過他已消失百年,世間傳聞他被死於魘殺之手,可剛纔看來,傳言非實。

單風月對此冇有異議,兩人便立刻啟程趕往妖界集市。

妖市位於白花穀以南,占著妖界邊境,有小半座城那麼大,集市也不過是叫著順耳。

集市被一條寬大的河圍起來,河水中的法力將集市整個籠罩,若想進入,需得經過市口的大橋驗明身份。

“神界的?”

入口一侍衛模樣的妖怪瞪著江籬,撚出一縷妖氣拍在他肩頭,皮笑肉不笑道:“我們這小地嫌少有神仙來,也是聽命行事,大人見諒啊。”

單風月早已過了橋,頂著凡人的身份望著江籬笑:“誒,我就說你是個小神仙。”

索性妖魔兩界都闖過了,江籬這身份藏了和冇藏也大差不差,他無奈勾唇,上前去扶住單風月的臂彎,兩人進入妖市。

他心裡當然也好奇為何單風月並不驚訝於他的身份,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去問,她必不會說,於是作罷。

二人靠江籬當出神器換來的錢住下客棧,吃飽喝足各回各屋後,單風月纔開始回想她記憶裡的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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