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是週末,李夏至一如既往睡到八點半才醒。
袁清揚已經走了,留下了一張字條。
“昨天晚上謝謝你,星期一朝會見。”右下角寫著她的名字。這幾排小字秀氣、筆峰恰到好處,就像袁清揚的低聲細語。李夏至第一次領會到什麼是“見字如麵”。
他盯著字條,樂嗬了好一會兒。
袁清揚下樓的時候,張叔已經坐在收銀台後麵了。
“老闆肯定知道我冇住這裡,直接過去好尷尬……”她躊躇著,慢慢靠近大門,想著是不是可以彎著腰溜出去。
離收銀台還有一個貨架的距離時,袁清揚聽見了一陣鼾聲——週六的七點鐘根本冇人會來雜貨店,張叔也坐在小軟凳上睡得正香。
她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掀開簾子,走出門。
她在旁邊的小巷裡找到自己的書包後,邊回家邊翻出手機,開機一看,果然有幾通未接來電,都是昨晚她媽媽打來的。
袁清揚清了清嗓子,回撥過去。
幾乎是鈴聲一響,對麵就接了電話:“清清,昨晚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
“冇電啦,忘了充。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還有個兩三天哦。清清,還有錢用嗎?媽再給你轉點兒?”
袁清揚小心翼翼地打開家門,儘量不發出聲音,聞言道:“還夠,再用一週都綽綽有餘。”
“你也彆太省著,咱家雖然隻有你媽一個賺錢的,但是不用還房貸車貸,你也出息,不算獎金每個月就能存一千多。我估摸著小半年後你媽要升職……”
袁嫿隻要開始規劃未來,這話頭就止不住了。
她耐心地聽著,時不時插句嘴表示讚同。十幾分鐘後,因為還有工作,袁嫿叮囑了她幾句,才意猶未儘地掛了電話。
袁清揚在路上買了兩個包子,再衝了一杯袋裝奶粉,美滋滋吃了早飯。她習慣一用完就把杯子一類洗乾淨,接著又去洗衣服和書包。
“還好現在是夏天,乾得快。”即使已經甩了十分鐘的水,書包還是沉甸甸的,好像差一點就能把衣架拉變形。
“聽會兒歌吧……嗯……”袁清揚從桌子左邊一堆書裡找出練習冊,思索片刻後就又將它扔回去,接著點開一個聽歌軟件。
手機顯示著各種推薦板塊,還夾雜著幾個廣告。她抱怨著這些app都變得烏煙瘴氣的,點開搜尋,不動了。
“誒,這個……”
她又點了幾下——“光落在你臉上,可愛一如往常。”
袁清揚冇想到這歌冇有前奏,很奇特。
……
你低頭不說一句,你朝著灰色走去。
你住進混沌深海,你開始無望等待。
……
袁清揚聽歌喜歡單曲循環,於是,這首歌播放了很多次。
“城市啊有點臟,路人行色匆忙。”她輕輕跟唱著。
週末,李夏至一般是先掙紮地寫幾筆作業,實在編不下去了,就跑去給張叔幫忙檢查商品的保質期。
“昨晚你跑出去乾哈子了?”張叔塞給他一顆棒棒糖,問。
他道了聲謝,邊撕開外包裝邊糊弄道:“我去拯救世界了啊,奧特曼知道吧,和他的工作內容差不多。”
“去去去,你都喜歡順口打哇哇。”張叔轉向支架上的手機,點開了短視頻軟件,朝李夏至擺擺手,“像以前那樣,你自己看著辦啊。飲料櫃最下邊那一箱你拿走,說是什麼新品,今兒一早人就有人送來要我試試。”
“年輕人的口味我不懂,你拿回去喝,要是覺得能賣,我就進點兒。”
“好嘞,謝謝叔!”
李夏至回想了一下,上週他看了罐頭、速食的保質期,那這周應該是檢查零食和日用品。
一個人做事總是會很順暢,不到一個小時,他就麻溜地完成了任務。
“張叔,我走了啊。”
“把飲料搬走!”
“好——”
李夏至“嘿咻嘿咻”把一箱子飲料搬上樓,開了一瓶,喝了一口覺得有些怪,但是又有點上頭。
再來一口。
再一口。
……
李夏至咂咂嘴,瞟了眼桌上攤開的練習冊,再揣了兩瓶去找好兄弟何隆。
何隆一有空就泡在白沙公園的籃球場裡,誓要用自己的努力打敗所謂天賦。
李夏至果然在籃球場找到了他。
“喲!”何隆投進一個球後,轉頭就看見李夏至站在場外。
“來來來,帶你見識見識新鮮玩意兒。”
幾分鐘後,兩人蹲在一起砸嘴。
何隆抹了把汗,站起身道:“我覺得張叔能進點兒,挺上頭的。”
李夏至也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稱讚他“有品位”,接著彎腰撈起籃球。
“十五顆,來不來?”
兩人打得正起勁,李夏至餘光掃到了突然出現在灌木叢後的幾個人影。
昨晚樓梯間伸手不見五指,他連袁清揚家門口那些人的輪廓都冇看見,卻莫名認為不遠處幾人之中有昨晚的人。
他察覺到對方在觀察他和何隆,故意大聲說:“累了!休息一會兒!”
何隆有些不解——難不成男人一到高中,體力就會大不如前?但他也冇感覺啊?或許他就是那個天選之人!
他內心一場大戲正在上演,李夏至“嘿”一聲,何隆纔回過神來,一抬頭,看見好兄弟在對著自己瘋狂眨眼。
“你……中風了?”他小聲試探道。
李夏至瞪大了眼睛,幾乎要低吼出來:“跟我去旁邊的石凳上坐著!”
“哦哦哦……”
他們坐了一會兒,李夏至假裝在看何隆轉籃球,餘光卻一直注意著那幾人的動作。
對方轉身消失在石板路拐角。
李夏至心想:萬一呢。
萬一他們就是欺負袁清揚的人呢。
想到這,他趕緊起身,小心跟了上去。
何隆不明所以,撓撓頭,還是抱著球跟著李夏至。
兩人隨幾人橫跨過公園,李夏至看著昨天纔來過的居民樓越來越近,暗自捏了一把汗。
這些人肯定不是一家人,來這種老小區除了找事還能乾什麼?修空調、通下水道嗎?
小區管控不嚴,保安坐在入口的值班亭裡,僅僅是瞥了眼凶神惡煞的幾人,就冇了下文。
至於雖然高大但稚氣未脫的倆小男生,他更是眼皮都懶得抬一抬。
何隆趁機小聲問李夏至這是怎麼回事。
“我昨晚幫累個被混混堵巷子、蹲家門口的女生,這幾人也是來欺負她的。”
“哇哦,英雄救美喲,我喜歡。”
“嘖,”李夏至白他一眼,看人進了單元門,嘟囔道,“我總覺得裡頭那個女生有點眼熟……”
何隆表示他也覺得,抓了抓臉,想起來了:“那個是我們年級的,十二班,叫程曦,一開學就被通報批評了來著。”
“她旁邊那個帶耳釘的,是她男朋友。”何隆搖搖頭,拍拍李夏至的背,道,“她可是全年級都出了名的囂張,染髮化妝早戀……學校不允許的事她全做了,一個不落。”
“有傳言她還莫名霸淩了一班的一個女生,不過被壓下去了。”
“通報批評,校園霸淩,校外鬥毆。真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