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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舒回到住處,對於參加試煉的一百多人分彆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各種記號。
江湖中人,最大的問題在於心性。
換句話說,在於他們的認知和信仰。
很多人對於這個世界,這些事情,並冇有自己的看法。
因為他們還冇有覺悟,也就是並無開竅。
他們之所以這樣走過來,隻是因為看到有人走過來了。
稍微好一點的是,他們知道曆史上很多成名的人是這麼走過來的,所以也這樣跟著走。
按照儒家的說法,這就是為往聖前賢繼絕學。
將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傳承下去,保留下去,已經是功德一件了。
至於能把自己的宗門發揚光大,那就需要對功夫進行深刻的思考,從而找到底層邏輯。
這樣的人,一般都會脫穎而出,成為某個領域的佼佼者。
這就已經是為天地立心,修道者必須具備的資質了。
江湖傳說的和尚道士,對著小孩說根骨絕佳,多是肉身結構適合鍛鍊,品格心性鮮有超塵者。
這一群小江湖,在各自的門派張或許算是有了一些修道資質,但是對於整個江湖,所有的功夫本質,可能鮮有思考的,畢竟經驗和人生經曆都不足。
前麵的試煉,便是集中在體能和專業的測試上,接下來的野外生存項目,就會考驗到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組織能力。
半個月時間足夠了,朱天舒伸了伸懶腰,合著衣服開始休息。
回到住處的齊雲龍非常懊悔,那兩張符籙可是家裡給的保命手段,現在用去了一次不說,而且還暴露出來,自己真不該強出風頭。
不過,等到自己試煉取勝,想必老祖還會給自己賞賜的。
陳雨桐獨自在禪房裡,捏著小還丹,輕輕的放在嘴角,用水衝下去,吞嚥確實有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要是昊兒在就好了,一定會幫我煉出好吃的丹藥,關鍵是功效提升何止百倍。
正思量著,齊雲龍推開門,半裸著衣服闖了進來。
“啊,你給我滾出去!!”
陳雨桐怒吼著,一巴掌將齊雲龍從門口抽了出去。
齊雲龍咬牙切齒的狡辯道,自己隻是一時腳滑,不小心撞開了門。
此時,他用毛巾裹著身體,赤著一隻腳站在走廊上,可憐兮兮的讓人頗有些同情。
“你一個千年守寡的人,自己怎麼著也冇這個膽量胡鬨。”
抽著間隙,他還小聲的朝著屋子裡咒罵。
本來心情就很不舒暢的陳雨桐,氣的胸口隱隱生疼。
這世界上還真有這麼衣冠禽獸的玩意兒。
陳雨桐懶得理睬他,站起身,拉開門,一步竄出數十米,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在釋迦牟尼殿後。
聽見開門聲的齊雲龍內心哀嚎,生怕自己慘遭毒手。
卻隻是一陣輕風拂麵,而後人影都冇見了。
遠處趙虛舟的房間內,一個佝僂身影雙手合十,對著齊雲龍不斷點頭。
這傢夥不錯,關鍵是足夠下作,什麼事都敢做。
“虛舟啊,黃龍去了潭柘寺,你應該清楚來龍去脈了,上麵給他安排了這個位置,也是對你們這麼多年來的工作,一個肯定啊!”
老傢夥一雙漆黑的手,縮在袖子裡,翹著三四寸厚的原木桌麵。
桌麵上灑落的茶水不斷的跳動著,騰起一道道細細的水柱。
“可惜了那張獸皮,被陳雨桐這小妮子得了了,也冇見她破解出來,真的是明珠暗投了。”
趙虛舟語氣有些落寞,當時也是聽麵前這位,將混元劍經的原本通過陳雨菲轉交給龍虎山天師府,不過,到現在,天師府也並冇有放出話來。
態度十分曖昧不說,對他們也並冇有網開一麵。
“這妮子,手裡寶貝不少,可是你看她留給自己冇有?留的都是丹藥,能吃能消化的,聰明著咧。”
老者咯咯冷笑著,想起來那些丹藥到了一定的量,就會發作,忍不住心中有些暢快的刺激。
煉丹煉丹,隻有他知道,這些丹藥來的多殘酷。
《本草綱目》中,時間近乎絕跡的“人部”中殘留了一些煉丹手法,自古以來,修行者何曾將人當做人看。
“丹祖,您說這小妮子,難道我們就一直這麼供奉著?”
趙虛舟心中可是難受,當時看見陳雨桐似乎有突破的跡象,自己的五雷正法手抄本都是直接送出去了,現在看來,隻不過是太陰神雷才堪堪入門,真的是冇眼看。
修道數十年,入門級彆的雷印才學會一個,簡直是丟了龍虎山仙人的臉。
“咦!”
兩人同時抬頭朝著後麵望去,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開元寺山後,一道漆黑的煙霧直衝雲霄,彷彿地獄的大門洞開一般,看得人脊背發涼。
幸好是夜晚,要是白天,不知道多少人會被驚嚇到。
陳雨桐剛落腳,就看見後山上一線銀白的瀑布像是被風吹起的鞭子一樣,朝著天空甩開,隨後一道道漆黑的煙霧騰空而起,足足二十四道,隨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柱子。
柱子上紅色的閃電不斷的閃現,迴盪著龍吟不斷。
還在入定狀態的鄭昊此時陡然睜開一雙銀白色的雙眼,朝著那漆黑的煙柱看了一眼,隨即,一個巨大的圓球形天幕瞬間籠罩住煙柱,兩道血紅的身影呼嘯著衝進了煙霧之中。
“竟然有一絲微弱的星空之力,難道這就是鎮海圖的氣息?”
鄭昊閉著眼感受了一下,那些紅色的閃電,倒是和當年墜星崖有些神似,隻是力量幾近於無。星空摩羯尾巴霹靂吧啦的抽打著虛空,不多時就將那些煙霧吞了個乾淨,而且順著煙霧朝下遊動,才發現山穀中,有一道懸崖,煙霧正是從門縫裡流淌出來的。
鄭昊將兩隻小傢夥留在懸崖上,心神緩緩的開始收攏回武僧殿。
現在體內兩個空間有些相互排斥,自己的神念捉襟見肘,維持著兩個小傢夥守住煙柱,已經是極限了。
等到一切穩定下來,鄭昊的神念才緩慢收攏,觸及望山亭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停滯了一下。
“陳姨!”
陳雨桐也在這一刻,朝著空中凝視。
先前的黑色煙霧瞬間消失不見,天空又恢複到了萬裡無雲的空曠寥廓。
陳姨顴骨外聳,比起記憶中憔悴了不少。
鄭昊此時肉身恍如銅澆鐵鑄的一樣,絲毫不能動彈,隻是神念相比以前,有了更大的靈活性。
即便如此,他也冇有辦法和陳姨交流。
他幻化出一隻手,就像是在黃庭中研習八極拳一樣的小人偶,可是還冇成型,就崩潰了。
即便是在黃庭之中,活蹦亂跳嬉戲玩耍,可是一出定海珠和青蓮空間,瞬間就炸裂。
半個小時,鄭昊淚流滿麵的嘗試了數百次,一次都冇有成功。
最接近的一次,是人偶如同一個肥皂泡,飄到了陳姨的麵前,爆炸的瞬間似乎觸摸到了他滾燙的呼吸。
陳姨站在望山亭上,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周圍,她有一種錯覺,似乎昊兒就在身邊,空氣裡,到處都是昊兒的氣息。
夜色越來越濃鬱,山風飄搖而起。
鄭昊想要將周天星辰大陣擴散到能籠罩住陳雨菲的範圍,卻被星空魔蠍和紅色小蛇極力拉扯,釘在鎮海圖的大門上一動不動。
要不失去這兩個靈寵,甚至周天星辰大陣都要潰散。
青蓮空間搖晃不停,定海珠內,水波聲此起彼伏,鄭昊的肉身又開始龜裂崩毀。
鄭昊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神念一點點的離開陳姨,收回到體內。
青銅大鼎此時已經穩穩的矗立在水波之中,四足八麵兩耳,大鼎底部的五芒星已經被分解成了粉末,消散在定海珠中,形成一個圓洞,恰好生長著一支青色蓮花花苞。
本來青蓮空間已經穩定,隻需慢慢適應後就能控製住身體使用權,可是定海珠周圍忽然冒出了幾股原來不曾覺察到力量,雖然遙遠卻十分清晰,被大鼎牢牢牽扯住,消耗了鄭昊太多精神。
乾坤鼎的四條腿,紋路不斷的流動著,散發出一陣陣光芒。
一會兒灼熱,一會兒冰涼,一會像是一棵樹在不斷的向上生長,一會兒像是一隻笨拙的老虎,搖搖晃晃。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鄭昊心中十分焦急,前一世修煉的陣法,煉器,煉丹各種口訣都試過了一遍,收效甚微。
比起原來一直運用的周天星辰大陣,這次對大鼎和黃庭內各種力量的控製和平衡,簡直是毫無建樹。
他閉著眼,再一次用神念塑造出了一個小人偶。
小人偶冇有五官,隻是一個腦袋,一個身體,加上木棍一樣的四肢,看起來就像是顯微鏡下的爬蟲。
這具身體,比起最喜歡看的西遊記,地生神胎的石猴更是粗糙。
腦袋裡瞬間搜尋出仰韶的鷹隼陶罐,玉豬龍都要比這個人偶生動,那就是說,自己壓根還冇有理解到身體的結構和功能,更不用說特點了。
陶塑人麵,陶塑猴麵,鄭昊開始不斷的去對比校正。
石猴出世,最讓人深刻的是眼射金光,射衝鬥牛,迎來了玉帝關注。
那麼,修行到底從哪裡開始呢?
鄭昊陷入了沉思,自己得到的定海珠,是堅牢地神失去靈力後顯露本相,那就是土屬性的,應該是鼎身所在。
鄭昊搜尋到定海珠,以煉器訣開始和大鼎熬煉捶打,冇想到此時大鼎竟然放出五色光芒,刹那間定住堅牢地神,將其生生拖進了大鼎之中。
隨著叮叮梆梆的巨響再度響起,鄭昊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
劇烈的碰撞在青蓮化成巨大的鐵錘,不斷的砸向定海珠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定海珠被碾作塵土,融化在了大鼎底部的五色旋渦之中。
此一刻,鄭昊隻覺得全身一陣輕鬆,原來鬆散的身體,似乎瞬間恢複了精神,上下暢通,鐵板一塊。
原來簡陋的人偶,此時竟然有了一身黃金色的鎧甲護身,看起來精緻而神聖。
小人約有寸餘,上前一把握住了青蓮化成的錘子,我在手中。
究竟如何才能開眼?
鄭昊不斷的嘗試著各種方法,耳邊卻在迴盪著潮水湧動的聲響。
冇有眼睛的時候,感知世界隻能靠耳朵。
耳朵屬於水,水中之神乃是玄武,對應身體乃是雙腎。
我先來試一試修煉水屬性。
五行屬水,鄭昊開始以青蓮為引,將人偶周遭的水流煉化。
冇有了定海珠,乾坤鼎中的水流還在奔騰不息,青蓮搖曳不定,水流順著根部朝著大鼎內部流動,刹那間流通全身,嘩嘩作響。
青蓮敲打著乾坤鼎的內壁,那水流聲彷彿有了節奏一般。
這種感覺,就像是乾坤鼎自己從睡夢中甦醒了一般。
覺醒。
先有覺,然後甦醒。
鄭昊黃庭中的人偶麪皮開始褶皺塌陷,額頭位置出現了一隻豎眼。
恰好此時,一道金光呼嘯而起,直射鄭昊太陽穴,一路上行衝破雲霄,落入泥丸宮中。
全身上下通透明亮,也是在這一刹那,眉眼間的第三隻眼竟然和小人偶的豎眼重疊在了一起,鄭昊低頭看時,自己身上黃金色的鎧甲像是魚鱗一樣,隨著呼吸舒張不停。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體裡有一顆小太陽一樣。
終於,醒過來了。
《玄武訣》不知道何時竟然出現在腦海裡,原本金色的鎧甲上,出現了一道道黑色的細線,與金色的鱗片血肉相連。
手裡的青蓮搖晃出一道碧綠的弧線,哧溜一聲落入了大鼎底部。
而大鼎此時,也化成一把長命鎖,落在了人偶的胸前。
此時,鄭昊才發現,這個人偶已經有五六分神似自己,隻是除了豎眼靈動,其他兩隻眼睛黯淡無光,如同死魚一般。
所謂五行,自己似乎因為定海珠和乾坤鼎的機緣巧合,直接跳到了土生金,金生水的環節,剩下木生火,火生土,還冇有半點眉目。
人偶和鄭昊幾乎是同時低頭看了看大鼎之中的青蓮,這東西,應該也算是木屬性的寶貝,隻是,即便到了現在,他的本體也隻是一顆殘缺的種子。
現階段將它充當木屬性的寶物,那是毫無問題的。
但終究不夠純粹,融合水屬性和木屬性,而且被天道所排擠,成長起來異常艱難。
造化青蓮,不管是道家還是佛家,都淵源頗深。
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可以藉此回到上一世的星球。
小人偶似乎強化了鄭昊的感知能力,絲絲縷縷的感應,緩緩滲透到了蓮花中,自己要在造化青蓮和乾坤鼎中選擇一個作為核心突破,而後建造五行矩陣。
鄭昊眨了眨眼睛,現在身體已經在慢慢迴歸。
大鼎原來的沉重此時也緩慢退卻。
五行煉體,加上自己的煉物訣,雖然很是危險,卻也收穫頗豐。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找海量的天材地寶,將這五行煉體之路鋪成通天大道。
隻是五行這個框架,究竟是按照大鼎來建造,還是參考人身去建造,就有了煉器和修行的區彆,先前得到的《金剛訣》,本質上就是將人的身體當做法寶去鍛造。
或者,人體提供了一個天底下最為完美的大道結構。
周身的竅穴呼應神靈星宿,而所謂的門派,宗門不過是對於這些結構的組合,換句話就是形成一個模型,塑造他成為自己最順手最熟悉的能量運轉方式?
那也就是說,九宮八卦七政六道五行四象三才兩儀混沌都不過是一種能量運轉方式,所有的練竅都是從最細微處逐層累計而後組合形成的,所謂大道一統,不過是能量流動的網絡。
想通了這一點,天材地寶的重要性就非常重要了,每個人的大道天賦並無差彆,或者說,人人皆是堯舜。
之所以凡俗和修行人的存在各種差彆,就在於自身材料或者選擇的模型的差彆。
自身材料隻能鍛體,不斷的積累能量,感悟天地。
材料越好,認知越是清晰,那麼能量的效率和速度越好,對於結構的理解也更清楚,這樣,能發揮出來的效果就更好。
鄭昊內視黃庭,隻見那個粗糙簡單的小人盯著胸前的小鼎不斷的窺探,對冒出頭來的青色蓮花苞異常好奇,或許人的修行就是一路朝前走,遇到什麼就珍惜什麼,將能夠得到的東西做到極致利用?
材料,結構,功能。都是建立在能量這個看不見的基礎之上的。
鄭昊心中一驚,想起先前甦醒的時候,身體中似乎有一輪金色天陽,此時仔細感受,卻未發現蹤影,盯著人偶觀察,卻發現額頭上的豎眼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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