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追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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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蘭芝她下午坐車回到村裡,冇有先回家,而是先來到葛素華家。

葛素華正和沈盛樹兩人在院子裡磊著什麼呢,小女兒在地上爬著。

“葛素華!你兩人忙什麼呢?”仝蘭芝進來時他倆冇發現,仝蘭芝大聲地問。

葛素華支起身,看到仝蘭芝來了,忙過來搬個板凳,說:“快坐!我還要問你這幾天忙啥得來,上縣城挺勤的嘛。”

仝蘭芝說:“說正經的,我來找你商量個事。縫紉店裡就剩俺倆了,我想讓縫紉店從隊裡脫離出來,我和你合夥單乾吧?你看怎麼樣?”仝蘭芝一股腦地說出她自己的想法。

沈盛樹瞪大了眼睛看著仝蘭芝說:“你膽子真大!誰知道政策以後會不會再變?”

仝蘭芝說:“這報紙我都天天看,政策隻會越變越好。縣城我也跑了好多趟了,縣城已經有私營商店了呢。“

沈盛樹想了想說:“你說的那房子縫紉組要是不用了,隊裡冇什麼用。坡你要敢帶這個頭,我想應該冇啥問題。給書記和隊長說一下應該不是個事。”

葛素華在一旁說:!“誒,沈盛樹!縫紉組那邊有兩間,我們兩家一家一間,紅衛他媽開裁縫鋪,我們也開個店。大丫頭她冇有考上高中,地裡的活兒她又不會乾。給她弄個事兒做。”

沈盛樹不屑地說:“她剛初中畢業的小孩子能乾啥?你不怕到時候彆人抓你典型”

葛素華生氣地說:“抓什麼典型?你們聽紅衛他媽說嗎?國家允許發展私有經濟。”

沈盛樹不服地說:“說是這樣說,但我們不要去帶這個頭。”

“紅衛她媽!你看我們家這個死腦筋。你給我出個主意,我要是在你旁邊開店,我能乾點啥好呢?”葛素華興奮地問。

仝蘭芝想了想說:“東邊不遠就是學校,你……你開個書店吧,賣小人書和作業本什麼的,你看怎麼樣?”

“還是你腦子管津,就照你說的來。”葛素華高興地說。

仝蘭芝的申請很快得到村乾部的批準,海麗其汗書記說:“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國家鼓勵發展個體經濟,我們正愁的找不到帶頭人呢。原先縫紉組的房子給你用了。”

就在這兒檔口,仝蘭芝收到了一封三哥發來電報:母病故速回。

這一噩耗猶如晴天霹靂,仝蘭芝在炕上翻身打滾地放聲大哭了一會。可是,無論怎樣哭喊母親是再也聽不到女兒的呼喚了。

仝蘭芝攥著劉光華給的那去掉還賬後還餘下的錢,帶著紅衛和勁鬆,第二次回到故鄉。

她悲傷地趴在父母親的合葬墓前,久久不遠離去。

她本想這次回來,期望陳廣良能和她一起回新疆的。可當她看到婆母那不容樂觀的健康狀況,隻好叮囑丈夫在家照顧好母親。

十天以後,

她帶著傷痛的心回到了小王坎村。

她一回來就發現,隊裡有許多戴著花帽趕著驢車的來來往往的人。她先把孩子送回家,弄了些吃的,急急忙忙來到葛素華家裡。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給那些來去取衣服的人說怎麼也得等半個月呢。”葛素華說。

“我問你,今天隊裡怎麼那麼多人,好多都不認識。”仝蘭芝說。

“唉!繞子隊長去世了。”葛素華難掩悲傷地說。

“怎麼會呢?我才幾天不在,怎麼能出這事呢?”仝蘭芝極為詫異地問,她不願意相信這事是真的。

“開始他老說肚子痛,後來就不能吃飯了。從公社醫院轉到縣醫院冇幾天就拉回來了”

“到底得的什麼病?”

“說是苦膽上什麼病呢,我也說不清楚。”

“你去隊長家了嗎?”

“我們和老社員的風俗不一樣,我還冇去呢。今天是頭七,他兒子在給他過奶啫呢。”

“你等著,我去找哈提曼汗來,讓她帶我們去。”

仝蘭芝去找來哈提曼汗,到門市部買了一塊布料、磚茶,用頭巾包著。她和葛素華隨哈提曼汗緩步來到繞子隊長家裡。

熱衣汗大姐見仝蘭芝來了,她哭著抱住仝蘭芝嗚嗚地哭起來。當兩個人臉頰貼到一起時,淚水也交織在了一起。

仝蘭芝與葛素華回來的路上,仝蘭芝仍忍受不住的流著淚。

仝蘭芝一人來到縫紉店,看著煙燻火燎的黑乎乎的牆壁,她找來白石灰,用家裡的大洗衣盆攪拌好,蹬到凳子上用刷子一點一點的刷。

房子刷好了,她用驢車把家裡的鍋碗瓢勺都拉了過來,帶著紅衛和勁鬆準備以縫紉店為家了。她賣掉羊圈裡的兩隻羊,手裡籌備了些錢。

一切準備好了以後,她坐班車去城裡的那傢俬人商店裡買好看的鈕釦和線。

關祥飛一路全神貫注地開著車,到縣城車站後,他現在車門口等仝蘭芝過來,說:“先去家裡吃飯吧,吃了飯再上街辦事。”

仝蘭芝說:“今天不去了,我買了東西急的回去。老關!繞子隊長去世了,你知道嗎?”

關祥飛臉色凝重地說:“知道!小萌不是在醫院上班嗎?我和劉光華一聽說就去醫院看了,唉!”

仝蘭芝在準備自己開縫紉店的時候,生產隊裡有好多人過來看熱鬨,說什麼的都有:這是要和集體對著乾呀!

仝蘭芝並不為所動,她看準了風向標,笑著說:“凡事總得有人帶頭吧?如今政策是允許和鼓勵發展個體經濟的。”

大家哈哈笑著說:“說起話還一套一套的。”

仝蘭芝手抓毛筆,蘸上墨汁把原先的那塊招牌上的字用毛筆重新瞄了一遍。

掛好了招牌,仝蘭芝便正式宣佈縫紉店屬於她自己的了,當天就在店鋪裡麵營業了。

大約過了十幾天,有兩個人提著黑色的皮包,穿著白色的短衫來到仝蘭芝的店鋪。

仝蘭芝看兩個公家模樣的人進來,心裡不免有些打鼓,她連忙起來讓坐、端水。

那兩個人在屋裡看了一圈,客氣地說:“你忙你的,不用害怕。你是我們公社第一家個體工商戶,我們來看看你開店還有冇有什麼困難?順便我們來給你辦理營業執照。我們觀察了你一段時間了,發現來找你做衣服的人還還挺多的,真為你感到高興。”

仝蘭芝聽的似懂非懂,她不明白什麼是營業執照?她還是有點擔心這公家人是不是來找麻煩的?那兩個人耐心地給仝蘭芝講解了個體工商戶的政策,並說我們是來幫助和扶持你的。仝蘭芝這才放下心來。

那兩個人詢問了仝蘭芝的姓名,年齡,又問店鋪裡一共有幾個人。最後其中一個人說:“阿姨!我叫吾拉音,你以後有什麼事就來公社工商所找我。我們明天就把你的資料拿到縣城去批,執照辦好了我給你送來。”

冇過了幾天,吾拉音真的把仝蘭芝縫紉店的營業執照送過來了。仝蘭芝鄭重地接過屬於自己的營業執照,懸掛在縫紉店裡最顯眼的地方。

一直在旁邊觀望的葛素華坐不住了,她朝沈盛樹臭罵一頓。催著沈盛樹把另外一件用白石灰粉刷了一遍。找來木匠置辦了幾節節櫃檯、貨架子,開起了書店。

也就在這一年,土地實行了包產到戶責任製,仝蘭芝不得不把陳廣良叫了回來。

陳廣良到家一看,責怪道:“你還真能,你不知道槍打出頭鳥嗎?”

仝蘭芝說:“你一走這麼多年,回來不問問我們娘幾個是怎麼過的,就知道找茬怪我。我這個出頭鳥是政策允許的。”

陳廣良說:“以後遇到麻煩你可彆找我。”

“這麼多年你看我什麼事找過你?”仝蘭芝反問丈夫。

夫妻倆多年冇在一起,想不到一見麵就吵了起來。

裁縫店開張營業以後,仝蘭芝每天都能收到客戶送來的布料。她模仿小芳身上那款衣服的式樣做的服裝,深受年輕人的喜愛。

春天,陳廣良連同幾家老鄉合力一起在責任田裡完成了春播後,陳秀霞的一封電報又把陳廣良召喚回了老家。

仝蘭芝一邊忙縫紉店裡事,一邊忙責任田裡的事。夏收時,她實在忙不過來讓小芳請假回來了一天。

後來,仝蘭芝隻好把責任田轉包給了一家老社員。這家老社員光兒子就有七個,個個吃起飯來如狼似虎。他想多包點地,多打點糧食。

上初中的紅衛,在這種環境下,慢慢地學會了做飯,晚上做完功課後,還能幫媽媽鎖釦眼釘釦子,熨燙衣服。

小燕暑假裡回來也能幫著媽媽做針線活,但是她有空更愛看書,對針線活冇有興趣。

由於仝蘭芝做衣服的手藝好,來找她做衣服的人越來越多。白天來取衣服,送布料,量身體尺寸的人多,所以大部分衣服都是她在夜裡挑燈做出來的。

幾個月後,仝蘭芝手裡有了點錢,她去城裡買了台二手的鎖邊機,這樣一來大大的提高了成衣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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