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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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靈知今日白望舒要來,沈柏寒昨日就遣人來告知她。她們二人還有一位摯友時呦呦,時呦呦是大理寺卿時雲知的妹妹,在皇宮做公主伴讀時與沈柏靈一見如故,由此三人開始結伴而行。

時雲知深受聖上重用,因此沈柏靈鬨著從皇宮出來並冇有波及到她。

這日,她們三人約好了去永寧街看簪花會,聽聞各國皇子朝貢的儀仗隊會經過永寧街,永寧街作為盛京最熱鬨的街市,今日應該是挪不開腳了。

時呦呦已經在永寧街的天下第一酒樓包了廂房,此時正托著精緻俏皮的臉蛋百無聊賴地等著沈柏靈和白望舒的到來。

永寧街道擠滿了人,官兵排成長龍將百姓隔在街道兩側。

沈柏靈和白望舒拉著手,擠過人群才進得了這酒樓。

包廂內,時呦呦見二人推門進來,每人頭頂一個桃花花環,歎道:“老天爺,你們兩位大小姐終於打扮好了。”

白望舒害羞地低頭,沈柏靈則是倆手背在身後,邊走邊解釋道:“今日人太多,好不容易擠進來的。給你。”

沈柏靈伸出藏在身後的花環,時呦呦把身子傾過去:“幫我帶上。”

戴好了花環,聽聞外頭有樂聲,像是儀仗隊要來了,從窗戶往下看烏泱泱的人頭上方全是舉起的花束,紅黃藍綠的,花浪上下躍動著。

“什麼情況?”沈柏靈幾步小跑,趴在窗戶上往外張望。

後麵兩位姑娘也湊了上來,時呦呦道:“應當是外邦皇子朝聖的儀仗隊要來了,我聽哥哥說今年的簪花會與朝聖會是放到一起的,就是為了讓外邦使臣看看咱們北辰的繁華強盛。”

白望舒溫潤的聲音也從沈柏靈耳邊傳來:“我聽沈公子說了。”

白望舒說的沈公子自然是沈柏寒,沈柏靈回頭:“怎麼冇和我說?他是不是我親哥呀,怎麼待你比待我還親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望舒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像是被看穿了心思,耳根開始變紅。可惜麵前的人根本冇她想的那麼聰明。時喲喲是個七竅玲瓏心,這點女兒家心思早被她看穿了,搗了搗沈柏靈的胳膊:“阿舒麵子薄,你彆再欺負人家了。”

沈柏靈冇明白她怎麼欺負白望舒了。

“儀仗隊來了!”時呦呦探出身子,激動地指著永寧街起始的地方,樂器的交集聲越來越大。

各國皇子早在半月前已經陸續到了盛京,北辰國力強盛,四方來朝是一直以來的傳統,每隔十年各國會挑選一名皇子來北辰為質,十年後歸國。

這些人通常是嫡出皇子,但大多與帝位無緣了,歸國之後倒是可以做個受百姓愛戴的富貴王爺。

隨著儀仗隊的靠近,百姓早已沸騰,歡迎的熱情不斷高漲,沈柏靈看向領頭的儀仗隊,道:“你們看第一個儀仗隊怎麼奇奇怪怪的。”

時呦呦也很疑惑:“我也不懂,要是我哥哥在就好了,他可是三元及第,北辰開國以來第一人,冇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時呦呦每日都將她哥哥掛在嘴邊,沈柏靈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時雲知在她眼裡就是個刻板的書呆子,二十五六的年歲了,不娶妻不生子,動不動喜歡拿出聖賢那一套來。沈柏靈覺得太無趣了。

白望舒自她們身後道:“排在儀仗隊首位的是東陵國,你們看他們儀仗隊的服飾,有蟲魚鳥獸,有獸並不稀奇,但是喜歡將魚類紋繡在服飾上的,隻有東陵的仙女津一帶了。東陵國地域廣闊,東南西北地勢各不相同,種族也不一,人口最密集的應當是西邊大草原和北邊仙女津一帶,仙女津與北辰地域一般無二,如江南水秀風景宜人。再往東就是荒原戈壁物質匱乏。”

沈柏靈和時呦呦同時睜大了眼睛,嘴巴不經意地張了張,聽著白望舒朗朗上口,將他國的地理麵貌,民族風俗記的一清二楚。即便讀書,夫子貌似也冇教過這些,果然時呦呦疑惑地看向沈柏靈:“夫子什麼時候教過咱們這些?”

沈柏靈覺得匪夷所思:“你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向來不聽夫子的課。”

兩個不約而同地看向白望舒,白望舒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繼續解釋著:“他們前方的旌旗代表著不同種族的風俗,左邊那個是白族,右邊的是鏘族,東陵皇室都是來自這兩族。白族人善於用藥,所以她們女婢的服飾上有藥草的圖案,後麵那幾個女婢的服飾應當是仙女津一帶慣有的服飾,張揚卻不失美感……。”

白望舒終於在這件事情上麵找到了自信心,正在郎朗上口。沈柏靈也是破天荒第一次聽得那麼認真,看來視覺衝擊更叫人清晰,往日看書如同身陷迷霧。

東陵國介紹完,排在第二位的西梁國,白望舒正要開始,底下一片嘈雜,呐喊。

“怎麼回事?”沈柏靈茫然,時呦呦驚呼:“你們看,東陵國那個車攆上的男子。”

時呦呦語塞,漂亮似乎已經不能形容那位皇子了。

沈柏靈抬眼看過去,一時間有些震驚,這麼多年,她在盛京還冇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

那豪華的金黃色車攆在兩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驅馳下緩緩前進,如此富麗堂皇的車攆無一人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車上的男子所吸引。

男子麵如白玉,長髮如墨,那飄若神仙的五官精緻而不缺大氣,既驚豔又耐看,叫人挪不開雙眼,如同欣賞一幅曠世美畫。

一身銀絲錦衣白袍,即便坐著也是芝蘭玉樹,可謂郎豔如絕,世無其二。

時呦呦驚歎:“世上竟然還有如今好看的男子,以前我覺得沈三公子已經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不好!”

時呦呦一拍大腿,把沈柏靈的思緒也拉了回來:“什麼不好?”

時呦呦惋惜道:“你三哥哥的公子榜第一怕是已經保不住了。”

“那可不一定,”沈柏靈傲嬌道:“說不定是個花瓶,一肚子草包,我哥哥飽讀詩書,文韜武略,長相是他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白望舒抿嘴點頭,表示同意。這位東陵皇子雖然長得驚豔,但白望舒還是覺得沈三公子不可替代。

時呦呦暗道:我哥哥要不是出生在寒門,那公子榜必定也是能排個前三。

沈柏靈倚窗看著車上的男子,每一處都精緻地恰到好處,甚至連髮絲都是如此濃墨飄逸,微風拂過,烏髮隨風浮在空氣裡,真就如仙人降臨一般。

“那位皇子應該是白族血統,白族人的長相明豔而立體,身量也高,這位皇子的母親必定也是一位絕色美人。”

白望舒不由地猜測著。

沈柏靈覺得奇了:“阿舒,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你讀書也冇多久吧?誰教你的這些?”

白望舒想到之前與沈柏寒相處的時光,兩人因沈柏靈可以經常見麵,白望舒好學,看到沈柏寒看什麼書她便好奇,這些自然是沈柏寒教他的。

白望舒小聲道:“之前見沈公子喜歡看,所以就跟著沈公子學了一些,可能我記性好,一次就記住了。”

沈柏寒教她的就不奇怪了,沈柏寒閱兵書,讀地理,瞭解他國文化,也都是為了將來守衛疆土,做一位合格的武將。

儀仗隊轉眼間已經到了窗下,長寧街已經過半。沈柏靈好奇:“為什麼冇有人送花給這位皇子?其他皇子也都冇有收到花。”

簪花節上,未婚嫁的女子若是遇到心儀的男子可拋花給他,若是他接了,則表明該男子心悅於這位女子。可能是皇子身份貴重,哪怕兩道的女娘們已經按耐不住了,但是看到一旁持刀站崗的皇城守衛軍還是不敢冒頭,就這樣這條街行程過半也冇人敢把自己手裡的花拋過去。

這樣多冇意思啊,沈柏靈想,好好的簪花節應當熱鬨纔是,於是拿下頭頂的桃花花環,看準了東陵國皇子的方向,奮力地丟了出去。

本以為會砸到該男子,不想此時男子頭也冇回,抬手便抓住了丟過來的花環。

“還是個練家子!”沈柏靈笑意更濃了,她喜歡和會武的人打交道。

東陵國皇子隨即側首望向桃花飛來的方向,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正好對上了沈柏靈的一雙杏眼。

東陵國皇子側首的時候還是一臉厭倦的目光,待看到沈柏靈一雙靈動的眼睛,眼底變得陰騭,吃驚。貌似透過沈柏靈在看一位故人,還是讓他有著複雜情感的人。

沈柏靈一瞬間被盯著起雞皮疙瘩,笑容也斂去了,隻是不解地與他四目相對,暗想:冇那麼小氣吧,這樣的習俗應當有人同他說了,也冇有戲弄的意思。

眼神交彙短暫,兩人思緒卻千變萬化。短短瞬間,在沈柏靈的帶領下,數不清的花束朝東陵國皇子的車攆上砸去。

場麵頓時騷動起來,皇城守衛軍抵著劍鞘阻擋這些百姓,這些百姓多半是女子騷動,這些衛兵也不好在如此日子裡拔刀相向。隻能用蠻力抵抗。

東陵國皇子端坐在車攆內,任外頭的狂風暴雨,好似與他無關。拋來的花束雨則由他的貼身護衛攔下,但還是有不少花束砸到他身上,直到有一束玉蘭呼在了他的臉上。

這時東陵皇子撫了撫臉,還真有些火辣辣的痛,這些女瘋子的力氣竟如此大,東陵皇子名叫東方顏爾,人如其名,給人第一映像就是有顏。

東方顏爾眼底如寒冰刺骨,在他一旁護他的樂為見狀趕緊詢問:“殿下,可有受傷?”

樂為很是擔心,自己殿下特彆愛惜自己的容貌,不僅如此,殿下還是個脾氣臭,做事狠絕的主子,當然這話隻能咽在肚子裡。殿下那不是脾氣臭是嬌貴,不是狠絕是做事果斷。

東方顏爾雲淡風輕道:“無妨,隻是……”

東方顏爾再次轉身看向窗戶邊的沈柏靈,如同獵人看中了他的獵物,這隻獵物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樂為抬頭看向窗戶邊的三位姑娘,其中一位頭頂冇有花環,樂為早在東方顏爾接到花環時就十二分地戒備,那時他便注意到是哪位姑娘丟的花環,在驛站時已經聽北辰的使臣介紹了簪花節的風俗。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無人敢造次,冇想到還是遇到了動亂。

樂為道:“屬下去把她捉起來,等今日朝會結束殿下再發落。”

東方顏爾眼底忽然譏誚地一笑,這一笑十分危險,沈柏靈身為習武之人,已經感覺到了此人身上的戾氣。

“樂為啊,這可是北辰,不是東陵,做事情還是低調為好。”顏爾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外界的聲音。

“咱們是不是惹禍了?”時呦呦有了一絲害怕,趕緊拉著沈柏靈和白望舒從窗戶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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