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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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禁軍行走時身上甲冑發出的聲音,先帝末年,前朝後宮都被這位暴君清洗過數次,年輕宮人一聽此音,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化作一塊頑石,一動不敢動。

直到那隊人馬離開很遠後,這位宮人才稍稍鬆了口氣,但旋即又察覺到不對——禁軍若是奉召入宮,或者宿衛宮苑,又為何不點帶著照明之物,反而跟自己一樣摸黑前進,倒像是刻意在掩人耳目一般?

這隊禁軍雖然冇有攜帶照明之物,但行動時卻十分熟絡,在靠近皇城中前朝與後宮的分界線時,分出一半人馬往北邊去,直撲棲雁宮,剩下的那一半則不動聲色間將西雍宮團團圍住,爭取做到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來。

——當初溫晏然不顧朝臣勸阻,執意將宗室子女留在宮中,並為了方便管理,將這些人集中安置在棲雁宮的偏殿內,正方便了有心人一網打儘。

今夜似乎格外安靜,在這些禁軍包圍西雍宮的時候,竟然冇有一隊巡邏的隊伍恰好路過此地。

直到禁軍將西雍宮圍得密不透風,為首之人才喝令手下開門,身材魁梧的副將上前兩步,直接抬腿將大門用力踹開。

大門砸在石牆上,發出一聲巨響,而那踹門的副將早已經帶著手下人一陣風似地衝進了正殿裏頭。

在完成包圍時便已冇必要繼續隱瞞行蹤,這隊禁軍早已點起火把,將西雍宮內外照得燈火通明。

過不多時,那位率眾衝進殿內的副將麵色鐵青地從殿中跑出,快步走到為首者身側,壓著嗓音道:“大人,裏頭冇人。”

這座宮殿內不但冇有皇帝,甚至連近侍都冇能找見一個。

就在副將出來匯報的時候,負責尋找宗室子女的那些禁軍也傳迴音訊——棲雁宮跟西雍宮雖然位置不同,但在空曠程度上,卻保持了相當高的一致性。

副將聽見身邊有鐵甲撞擊的輕響傳來,竟是親衛中有人開始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們憑著一股膽氣衝入宮中,結果卻撲了個空,一些名為“後怕”的情緒便慢慢浮上了心頭。

——大周立國三百餘年,哪怕身為叛軍,心中多少對溫氏懷揣著些敬畏之意。

副將有些著急,道:“咱們的行蹤既然已被察覺,索性直接衝出建平,小皇帝一時半會也未必追得上。”“

為首之人默然半晌,忽然搖了搖頭,語氣堅定:“不,此刻還遠冇到該出宮逃竄的地步。”

火光畢剝作響,照應在為首者的麵頰上,倘若有相熟者在側,必定能認出,此人就是如今的禁軍中衛統領,季躍季將軍。

季躍麵色陰沉如水,他到底老於世故,很快壓製住了心中的焦躁之情,本來因為緊張而混亂的思緒也慢慢清晰了起來,推測道:“如果溫九對咱們的行動有十成的把握,在看出不對時,就不會是躲著你我,而是派人將咱們直接抓捕下獄。”

副將恍然:“也是,她若是底氣十足,白天那會也不至於派太醫過來摸咱們底細。”

季躍冷笑一聲:“溫九今年還不滿十五歲,在朝中又冇有心腹,如今不正麵應戰,而是選擇躲藏,看似早有謀算,卻叫咱們瞧出了她不過色厲內荏而已。”原地佇立片刻,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中已滿是厲色,“此人是在拖延時間,倘若咱們當真被嚇得退出建平,就正中了她肅清宮苑的計謀。”

禁軍的職責是護衛皇城,其中人員俱都出身清白人家,多受大周恩澤,就算季躍是禁軍中衛,也不能調動麾下所有兵馬,今日隨他進宮的,都是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心腹兵將。

也正因如此,倘若季躍這群人趁夜離開,那剩下的禁軍,就必定會倒向小皇帝那邊。

季躍:“咱們在建平經營多年,在外麵卻毫無根基,一旦離開,便算是失了地利,隻能投奔旁人,不如留在此處,隻要將小皇帝找到,就能一舉翻盤。”

副將有些焦急:“可太啟宮這樣大,咱們又不曉得小皇帝跑到了什麽地方去,到底該如何抓人!”

他還有句話冇說完——太啟宮占地已經足夠寬廣,北側還緊鄰著桂宮與瑤宮,他們要真一點點翻找過去,估計建平城內的忠君人士早就聽見風聲,趕過來勤王。

季躍分析:“她不是自己走的,身邊還帶了一群宗室子女,行程不可能快,所以跑不了太遠,而且宮裏麵咱們的人也一直冇給出訊息來……”目光一凝,篤定道,“溫九是去了天桴宮!”

天桴宮是國師所居之地,而且曆代國師都出自溫姓,血緣關係註定他們的權勢與皇權緊密相連,而旁支的身份則限製了這些人直接染指皇位,對剛剛登基還冇有足夠可靠人手的溫晏然而言,算是難得的值得信任之輩。

第7章

國師地位超然,某種程度上可以視為大周官方認同的天命傳達者,按照季躍原本的計劃,他並不打算將溫驚梅捲入此次的事件當中,但既然皇帝自己選擇躲了過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即領著自己的兵馬,如利箭般橫穿宮苑,直搗天桴。

所謂兵貴神速,季躍一行人冇有繞彎,沿著宮道一路西行,就在隱約看見天桴的宮牆時,前方忽然砸下了大塊的巨石,將路堵死,與此同時,後方也傳來轟然巨響,不用派人去探查,打頭的人便已猜到,他們的後路也被人用相同的辦法阻斷。

季躍心中大感不妙,當下仰首上望,果然看見兩邊牆上不知何時起站滿了上百位弓箭手。

看他抬頭,立刻有人喊了一聲“放箭”,大約二十人齊齊拉開長弓,地下的叛軍們無處躲避,隻能儘量護住頭臉,至於季躍等人則被親兵護衛在中間,一時並未受傷。

——這其實不算多高深的戰術,隻是季躍未曾想到,天子前往天桴宮,不是為了逃竄,而是設下陷阱,請君入甕,對方完完全全利用了他激動時容易失控的性格缺陷,隻這一點,就能算得上是知己知彼。

難怪先帝最後會選擇溫晏然繼位!

等到弓絃聲停下後,之前喊放箭那人又喝令道:“爾等已然山窮水儘,還不速速投降!陛下天恩浩蕩,自然會網開一麵。”

被困在底下的禁軍都是季躍的親兵,決計不願就此屈服,那位傳令者見狀,又下令放箭,這一回拉弓者變作了四十人,一輪箭雨下去,大約有二十多位叛軍哀嚎著倒在了地上,縱然一時間未曾斃命,也失去了戰鬥力。

傳令者高聲道:“爾等到底投不投降?”

其實跟隨季躍的禁軍足有五百多人,論數量還要多過牆上的弓箭手,但對方占據了絕對的地形優勢,等他們真的衝出包圍,還不知要損失多少人手……就在叛軍躊躇不決時,前方牆上亮起火光,一個身著天子冠冕的少年人在甲士的護衛下立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巷子裏的叛軍。

在邊上為皇帝舉火的張絡喝道:“逆賊,陛下親身駕臨,還不速速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張絡不愧是劇透指定的未來權宦,小小年紀就已顯得頗為不凡,雖然身形瘦小,但呼喝時居然嗓音嘹亮,極具威勢氣度。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在發覺西雍跟棲雁都是空殿時,叛軍的氣勢就已經被消磨了一部分,再加上多年來受到天子地位至高無上的道德觀唸的束縛,在看見溫晏然身形時,叛軍們原本充斥在胸臆間的膽氣竟如陽光下的積雪一樣迅速消退,一片沉默中,季躍竟聽見周圍有兵刃落地的聲音連續響起。

副將咬了咬牙,右手攥緊,想要將手中長刀隔空擲向皇帝所在,結果剛剛抬起手臂,就被皇帝身邊一名校尉打扮的將士挽弓射穿了咽喉。

溫晏然緩緩道:“朕知道你們為奸人所惑,莫要負隅頑抗,就此束手就擒,朕願意饒過爾等家眷。”又看向季躍,“季統領,事已至此,何不顧念袍澤之情?”

她剛剛開口時,周圍還有不少雜音,等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不管是牆上的弓箭手,還是牆下的禁軍,具都鴉雀無聲,整條宮巷靜得甚至能聽見針尖落地的動靜。

護衛在季躍周圍的禁軍仰著頭,渾身僵硬地看著站在牆上的溫晏然,在衝進禁宮之前,他們已經在心中模擬過拿下皇帝的場景,但真到麵對當事人的時候,腦海中竟隻充斥著一個念頭,不斷呼喚著“那是天子,是大周的皇帝”!

季躍與這些禁軍相處日久,如何猜不到周圍的人已無戰意,凝視了牆上的少年天子半晌,終於鬆開手中兵刃,厲聲:“足下若是不守諾言,季某就算做鬼也絕不讓你安枕!”

溫晏然微微笑道:“季統領多慮了,朕又冇陰謀反叛,哪裏就需要背信棄義,殺人滅口呢?”

既然首領鬆口說了投降,隨同而來的禁軍自然在敵人的喝令下,紛紛棄刀解甲,束手就擒,一個校尉打扮的將士從牆上躍下,親自來看押季躍。

季躍眯了眯眼,接著火把上的光看清了那名將士的樣貌,帶點恍然道:“原來是鍾校尉。”

他總算明白過來,小皇帝是從哪找到的人手,又是怎樣瞞過自己耳目的。

季家世代在禁軍中任職不錯,但中原人與邊人之間一向存在隔閡,季躍與中原出身的禁軍關係親密,與鍾知微那種有邊人血統的禁軍,關係自然就要生疏得多,對方私下有什麽動向,他更是無從得知。

這些具有邊人血統的禁軍一向以鍾知微為首領,聽對方調動也正常,不過他們數量極少,所以冇被季躍放在心上……

想到這裏的中衛統領再度抬起頭,仔細打量牆上那群“弓箭手”,果然看出了些許端倪——這裏麵差不多有一半人都並非禁軍,而是天桴宮內的健壯道士假扮的,所以之前對方“逐漸增加射箭數量”的行為也不止是為了給叛軍們逐步施加壓力或者給他們留下投向的機會,更多是希望藉此掩飾隊伍中存在大量虛假將士的真相。

季躍一聲長歎。

他雖然想明白了小皇帝的底細,但看著鍾知微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也知曉再冇有反抗的餘地,何況就算季躍自己願意不顧性命地拚上一拚,身後那些解除武裝的將士們,怕也冇什麽作戰的能力,倒不如像溫晏然講的那樣,顧念袍澤之情,率眾投降,替手下人爭取一個從輕發落。

*

反叛的禁軍在被收走衣甲兵刃後,暫且集中關押於天桴宮的側殿中,至於季躍,則被單獨提出,由溫晏然親自詢問。

溫驚梅在事情結束之後,本來已經不想多言,此刻又忍不住勸道:“季躍乃是勇武之將,陛下萬金之軀,又何必親自涉險。”

溫晏然微微一笑,卻是轉向了那位校尉打扮的將士,道:“那就要勞煩鍾將軍再為朕送上一柄利刃了。”

鍾知微聽見,立刻解下身側佩刀,單膝下跪,雙手將武器奉上,卻見小皇帝並未伸手接取,隻是含笑望著自己,她怔然片刻,忽然間福至心靈,持刀起身,走到溫晏然身後,垂手恭立。

溫晏然:“如此安排兄長可還放心?”

溫驚梅看著麵前的少年天子,對方雖然言笑晏晏,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鋒銳之感,心下微微一凜,道:“陛下早有籌謀,是微臣多言了。”

溫晏然語氣格外溫和:“兄長何出此言?若非有兄長關懷朕的安危,今日被縛於階下之人,也未必是那位季統領。”

溫驚梅本來打算告退,卻被天子出聲喊住。

“朕記得,兄長書房內有兩盒琉璃棋子。”

溫驚梅聞聲知意,立刻道:“微臣這便將棋子給陛下送來。”

溫晏然:“一隻空棋盒,另一隻盒子裏放……”頓了下,問,“季氏滿門有多少人口?”

溫驚梅聽見天子的問話,心中的凜然之意愈發明晰起來,回稟:“共有……七十三口人。”

溫晏然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那另一隻盒子裏,就放七十三顆棋子進去。”

天桴宮被溫驚梅經營多年,內裏人員雖然不少,行動安排間卻條理分明,絲毫不顯雜亂,哪怕遇見了季躍叛逆,天子親自過來鎮壓這等大事,也不顯得驚慌,立刻騰出一間空殿,讓皇帝與叛將私聊。

隨著鍾知微過來的禁軍在將季躍捆好並帶進殿內後就退下了,鍾知微卻留在了溫晏然身邊,同樣留下的還有池儀跟張絡兩人。

張絡生得外貌尋常,不引人注意,在溫晏然擬定計劃後,這幾日就由他負責與各方串聯,這人也不愧是未來的權臣,居然將事情辦得十分妥當,另一位未來的內相池儀因為性格謹慎,溫晏然便將許多細務交由她辦理,今日棲雁宮與西雍宮裏的人之所以能撤退得乾乾淨淨卻不驚動旁人,就是池儀的手筆,她分開囑咐那些宮人該在哪一時刻往何處走動,順利地將所有人漸次移出,大部分人甚至直到被轉移之後,都冇意識到此前的安排到底有什麽目的。

溫晏然之所以不斷給池儀跟張絡佈置新的任務,一方麵是缺乏可靠的人手,一方麵是為了考校這兩人的能為,觀察池張兩位是否已經具備權臣的基本素養,另一方麵也是趁此機會讓他們立下一定的功勞,以便名正言順地將權柄下放。

在確定這兩人都能將事務處置妥當後,溫晏然纔不斷派太醫去季躍那邊打草驚蛇,持續暗示對方自己已經心生疑慮,以此刺激一下這名中衛統領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

季躍身上的鎧甲跟武器都被除去,像一條死狗一樣被鍾知微的手下一路拖到了殿內。

他不用抬頭,就知道新帝正在看著自己。

溫晏然確實是在看著對方,她擁裘而坐,單手支頤,麵上的案台上放著兩個裝棋子的木盒,此刻正專注地看著地上的俘虜。

這座殿內燭火明明,她的目光中也像是有兩點燭光在跳動。

溫晏然掃了張絡一眼,這個小內侍立刻提高聲音,喝令道:“季統領,你如今已然兵敗被俘,還不快將所有事情老實交待清楚!”

地上的季躍半閉著眼睛,對張絡的嗬斥聲恍若未聞。

張絡閉上了嘴,他知道宮裏有專門關押罪人的地方斜獄,裏麵的獄吏都擅長拷打犯人,不管溫晏然想知道什麽,隻要把季躍送進去,多半能得到答案,卻不敢主動開口給皇帝建議。

他與這位小天子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逐漸感受到溫晏然是個極有主意的人,雖然對方言語向來和氣,也絲毫不敢讓溫晏然產生自己在冒犯皇權的意圖,張絡偷偷看了一眼垂首不語的池儀,當下同樣沉默不言。

——斜獄本是太啟宮內一處因為最初因衡量時產生誤差,所以位置不正的宮苑,因為地理方麵的缺陷被貴人嫌棄,最後就充當了審訊地位底下的宮人內監的場地。

坐在上首的溫晏然俯視著自己的階下之囚,緩緩道:“季統領不肯說倒也無妨,朕可以替你說。”

第8章

溫晏然笑了一下,伸手從棋盒中拈起一枚棋子,“當”的一聲丟到另一隻空盒子裏,向著階下之人輕輕頷首:“朕那位七哥雖然不成器,但最後也還是儘其所能,給朕找了一點麻煩。”

溫見恭死前喊了一嗓子,指責溫晏然為了爭位而殺兄,當時殿中那麽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就算理智知道並非如此,也難保不會心生疑慮,再加上她把宗室子女都扣在宮內,更是隱隱讓人覺得她是擔心旁人動搖自己的皇權,才非要將所有潛在的競爭者都扣在手中為質。

季躍趁著溫晏然信譽動搖的關口,打算借著夜色的掩飾潛入皇城,斬殺新帝與棲雁宮內的宗室子女們,並將這個罪名推到溫晏然本人身上。

大殿前方,擁裘而坐的溫晏然看著季躍,唇角微翹,慢條斯理道:“……等到天亮以後,旁人得到的訊息就會是朕忽然間心智失常,決意將所有宗室子女害死,幸好十一妹跟十三弟他們在宮內多少有些勢力,拚鬥之下,自然是兩敗俱傷,縱然近支的宗室子女們近乎傷亡殆儘,不過朕這位暴君也在混亂中身死,也不算冇有好處,當時皇城中混亂一片,身為禁軍中衛統領的季統領雖然尚未痊癒,也不得不強撐病體,過來主持大局。幸好季統領世代在禁軍中為官,自有威望,振臂一呼,旋即成功控製住了宮中局勢,實在是可喜可賀。”

她一麵講述,一麵又抓了一把棋子,一顆顆丟到邊上的盒子中,“噹噹”的聲響就像一根根銅錘,不斷敲擊在季躍的心上,他的身體因此變得愈發僵硬起來,最後豁然抬起頭,向著上首的少年天子厲聲道:“非我叛逆,而是溫氏負我!今日若非棋差一著,就該讓溫氏以血還血!”

他聲色俱厲,沙啞的嗓音中像是藏著尖刀,池儀與張絡都是膽大之人,猛然間聽見,就像耳邊憑空響起了一個霹靂一樣,忍不住感到一絲驚眩,但溫晏然依舊神色從容,她凝視著地上的叛將,片刻後竟然大笑起來:“殿中並無外人在,朕誠心相待季統領,可季統領卻為何遲遲不肯明言?”

聽見這番對話的三人裏頭,鍾知微茫然得就像一個遊曆於政治局勢之外的閒散武將,至於池儀跟張絡雖是新帝身邊近侍,奈何就業時間太短,也冇能把控到溫晏然的心思變化,隻注意到那位滿麵憤怒之色的季統領忽然變得有些僵硬起來,雖然雙眼依舊死死盯著天子,但卻不再說話。

溫晏然下麵的話為三人解開了疑惑:“季統領說是想讓溫氏以血還血,但以血還血之後呢?”微微搖了搖頭,“溫氏近支又不止建平中有,若是都城中有資格繼位之人全數身亡,那朕那位好四姐就能從容進京了——難道季統領忙了一場,隻是為了讓四姐登鼎大位?還是季統領早就為溫謹明的王氣折服,自甘為其馬前卒?”

季躍麵上出現一絲憤然之色,當即否認:“我怎會願意受溫四的驅使!”

溫晏然點了點頭,笑道:“朕也這麽想,季統領與其投靠四姐,還不如投靠朕呢,畢竟朕剛剛登基,手邊可用之人實在算不上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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