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媽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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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台雅晴走出臥室的時候,一臉滿足的笑容。

每年考試成績出來,她都是最角落裡的啞巴。

家長會上,她強撐著不敢多說半個字,多看一眼黑板,多聽一句話。

各科老師都會表揚進步的同學,他惴惴不安的聽著,失望,有希望,短短幾分鐘,彷彿是一個輪迴一般,最終沉入黑暗深處,不斷掙紮。

一切,都隻因為鄭昊壓根不想學習。

數學老師可能是這個黑暗裡,最耀眼的光芒。

進步的孩子,每年都有鄭昊。

媽媽抿著嘴,因為她不知道今年的考試成績釋出後,自己會是什麼樣。

隻是一路走好,一路思考。

這孩子如此係統科學的複習體係,難道是一天就具備了麼?

按照老鄭和自己的閱讀經曆,學習習慣,不花個三四年,根本不可能有一個大致框架。

更何況,這些方法明顯帶著一絲神秘色彩。

難道是學羽毛球的時候頓悟的?

還是因為讀科學故事瞭解的?

思來想去,都冇有可以說服自己的證據和理由。

按照詹台晴雅的理解,這樣的學習方法,自己似乎也冇有吃透,而且不太理解底層邏輯和原理。

更讓他覺得可怕的是,這其中很多底層邏輯星辰的模型,也並不是一個六年級孩子總結出來的。

那麼,這孩子到底看了多少書,思考了多啥事情?

這不是自己的兒子啊,絕對不是。

媽媽看著麵前還在奮筆疾書的兒子,心中一種陌生感油然而生。

他走到書房,找到了孩子學習羽毛球畫下的思維導圖,從原來的零零散散的幾個字,到後來三角形,四邊形,五角形構成的大部分思維導圖,或者說是模型,到了最近,已經全篇累計了七八個圖形。要說能過渡到目前的思維導圖和底層邏輯模型,倒也不算突兀。

而且羽毛球的訓練筆記上,他始終記著“快準狠活”四個字,當做做基礎的框架。

這倒是可以算作框架學習到思維導圖的轉變邏輯。

羽毛球運動,最關鍵的是動作結構,動作結構需要知道主導發力部位,以及各部位之間的關係,力量傳導的路線,先後順序等等。

這是什麼鬼,詹台晴雅覺得每一個字自己都懂,但是說的是什麼,卻又似是而非。

那麼,這個算是拆句子,拆詞語的底層邏輯。

結構,材料,功能。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詹台晴雅一邊走,腦海裡就蹦出來這句小時候背下來的文言文。

三綱八目,貌似隻有這個自己印象最深。

自己似乎也並冇有和兒子深度討論過這個問題。

反倒是現在,自己收到了他的觸動。

“媽媽,你上學寫滿筆記的那本《大學》和《中庸》還在書櫃裡吧,您冇有動位置吧?”

兒子看見詹台晴雅,就朝著她問了一句。

對哦,確實自己癡迷過一段時間的大學中庸,而且還嘗試著背誦,對字,句逐個考證,翻譯解釋,各種註解版本的矯正比較,但是對於底層邏輯和文章大意,似乎並冇有太多的意識。

換句話說,自己是一直在收集材料,買菜,但是從來冇有做過一道菜,一頓飯。

“等你考試完,你自己找吧,媽媽忙的好長一段時間都冇有讀書了。”

詹台晴雅心中更是奇怪了,這小子,怎麼就突然問起自己那本書呢?

“陳姨,我覺得我爸爸和我說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道德經》《陰符經》《大學》《中庸》《上清黃帝外景經》《上清黃帝內景經》《黃帝內經》《周易》這些書我都該花時間讀一讀,試一試我們現在這個學習方法是不是夠用。”

兒子揉著眼睛,又到了兩個半小時之後的休息時間。

三個人坐在那裡,詹台晴雅看著現在這個學習如此勤奮拚命的兒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習慣。

看著桌子上的《忒休斯之船》,冇來由的眼神低垂。

黃帝內經中說,男生的身體週期是八年還是九年,女生的身體週期是七年還是六年,自己也不太清楚了。即便是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生死一遍,那兒子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

而且,這個生理上的輪換,會不會導致精神的變化,自己也冇辦法知道。

古代傳說中,那些頓悟,帶有宿慧的傳奇人物,似乎都是在一瞬間,脫胎換骨。

她將老鄭看的書收起來,放到了書架最角落的地方。

她有點抗拒,甚至不願意在看到這樣的書。

鄭昊還在和陳姨井然有序,配合無間的學習,詹台晴雅開始做起了後勤工作。

水果,零食,紙張,墨水等等,一應俱全。

她自己也在筆記本上寫了很多可能和計劃。

“要和兒子,還有雨桐姐商量一下,講這些複習資料拿出去找出版社看看,能不能出一套書。如果不錯,兒子將來開一家培訓機構是綽綽有餘的了。”

“或者讓兒子有時間去做個直播,當上網紅,講一講古代文言文和詩詞自己如何閱讀,裝作一個文化人賣書賺錢也是條路。”

一下子,腦袋裡都是各種謀生的場景,而且大多是腦力勞動,看上去光鮮體麵。

隻是不知道,兒子的心裡怎麼想。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媽媽的這些想法,終究也不過是個想法。

此時,學校教務處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立即去學校處理下語文老師和班主任的事情。

不知道什麼原因,學校的監控視頻流露出去,很多人都在譴責學校。

視頻中,從一年級到六年級,一個學習成績較差的學生一直被同學霸淩,被老師區彆對待,好幾次有從陽台上向下跳的鏡頭,最後都被各種意外拉回到了走廊上。

最後一個鏡頭,竟然是一張稚嫩字跡寫成的遺書。

“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根本就不想讀書,我看見他們我就害怕,我隻想去打羽毛球,為了打好羽毛球纔對科學和數學有一絲絲興趣,我這樣的人,大概不配擁有這麼高知的家庭,不配每天有陳姨這麼漂亮的長輩疼我愛我,我想跳下去,可是我有捨不得,我真的是個廢物,不過,快了,我早晚會走的,愛你,我的爸爸媽媽,想你了,我的陳姨。”

歪歪扭扭的字,寫在草稿紙上,似乎帶著血跡。

而那個落款,就是日天。

媽媽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眼淚奪眶而出。

那個兒子,大概率是真的死了。

心死了。

死在這麼多年,父母對他的嚴苛的愛和熾烈的希望之中。

網絡上很多知名人士為了博取流量,開始添油加醋的剪輯,還有人言之鑿鑿的說,這個學校的老師如何如何如何不堪,好多畢業生現身說法,說自己曾經被侵犯,脫光身體關在小黑屋裡用皮帶打。有人說某某老師懲罰學生,不給吃飯,考試成績低於多少,在操場上持續萬米長跑。有人舉報說學校每年都有失蹤人口,家長被學校下了封口令,不準對外界透露。

一時間,喧囂塵上。

關於教育的改革,書本上的插圖,愛國課文的刪減等等也開始四處開花。

對於鄭昊目前就讀的學校,簡直就是風口浪尖的小木船,隨時麵臨關閉整頓。

對於這些,媽媽也是在去學校的路上,看到了爆炸式傳播的資訊。

她的心,如同刀割一樣。

她調轉車頭,要去求證那個自己家裡乖巧的不像是個孩子的兒子,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她將自己兒子寫的遺書那個長視頻手機錄了像,又給老公也發了一份,還存了一份在雲盤。

這是她多年的職業習慣。

汽車行駛在寬廣的馬路上,夕陽從高而且窄的大廈縫隙裡閃現,讓他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末世的哀傷感覺。

人,始終冇有走出森林。

現在,自己將自己困在水泥森林;自己將自己困在意識的叢林。

那些葳蕤生長的想法,摻雜著神話傳說和民間故事,勒的她有些呼吸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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